學政大人姓辛,年約五旬,面容肅正,目光如炬。
他先是勉勵衆人勤學苦讀,而後便點了李修遠的名,讓他即席作詩一首,以試其才。
李修遠起身行禮,略一沉吟,便開始做詩。
一首詩罷,滿堂寂靜,随後爆發出一陣喝彩,學政大人撫須點頭,眼中流露出贊賞之色。
他又讓李修遠試了一篇策論,題目是“治國之道,何者為先”。
李修遠不疾不徐,從民生、吏治、教化三方面論述,言辭懇切,見解獨到,學政越聽越滿意,最後竟親自斟了一杯酒遞給他:“後生可畏,老夫期待你三年後的歲試再創佳績。”
這一舉動引得席間衆人側目,不少秀才暗自豔羨,也有人低聲議論:“這李案首怕是要一飛沖天了。”
宴席持續到很晚,李修遠作為案首,被衆人輪番敬酒,饒是他酒量不錯,離席時也已腳步虛浮。
趙明軒、張子謙和周林安也好不到哪兒去,四人互相攙扶着往回走,一路上還醉醺醺地争論誰的策論寫得更好。
小院裡。
顧笙早已備好熱水和醒酒湯,聽到院門響動,連忙迎出去,卻見三人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滿身酒氣。
“怎麼喝這麼多?”顧笙皺眉,趕緊讓張良去盛醒酒湯,又吩咐春林和阿福:“快扶你們公子回房歇着。”
張子謙擺擺手,大着舌頭道:“沒、沒事!今日高興!”說罷,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栽倒,被春林眼疾手快地扶住。
周林安倒是老實,被阿福架着往自己屋裡走,不吵不鬧,整一個乖寶寶。
顧笙哭笑不得,轉頭看向李修遠,那人正倚在門框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唇角挂着傻笑。
明明日日都見這張臉,可當他轉過身,李修遠悠悠定在那兒看過來的一瞬,他的心跳依舊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還笑?”顧笙壓下那點起伏的情緒,走過去扶住他,“站都站不穩了。”
李修遠順勢将半邊身子倚靠在他肩上,汲取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輕聲笑了:“顧笙……我比昨日更想你。”
顧笙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又一次被撩撥得波瀾起伏,心跳如鼓,李修遠的情話對他來說毫無抵抗力,他輕聲細語道:“我也是。”
随後,顧笙半拖半抱地把人弄進屋裡,剛扶到床邊,李修遠忽然睜開了眼,手臂一用力,将他拽進懷裡。
“哎——”顧笙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坐在他腿上,剛要掙紮,卻被李修遠緊緊摟住腰。
那人醉眼朦胧,卻格外執着地盯着他,一字一頓道:“我、終、于、能、娶、你、了,明日,每日我們便回家,好不好?”
顧笙耳根一熱,伸手去推他:“醉鬼,明日你起得來嗎?”
李修遠微阖着眸子,卻不肯松手,反而湊得更近了幾分,呼吸間帶着淡淡的酒香,嗓音低啞:“我沒醉……顧笙,我今天……格外歡喜。”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顧笙心跳微亂,正不知如何回應,門外傳來張良的聲音。
“公子,醒酒湯好了。”
顧笙如蒙大赦,趕緊掙脫出來,接過醒酒湯遞到李修遠唇邊:“喝了,不然明天頭疼。”
李修遠乖乖低頭,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喝完,而後又仰着臉看他,眼神濕漉漉的,像隻讨賞的大狗。
顧笙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好了,快睡吧。”
李修遠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語氣認真:“不許走,一起睡。”
顧笙一怔,心跳漏了半拍。
屋内燭火搖曳,映得李修遠的眉眼格外溫柔,顧笙掙脫不掉,沉默片刻,終于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在同一張床榻上并卧,肢體僅隔一層薄薄的衣衫相貼,兩人的氣息伴随着醇厚的酒香陣陣襲來,皆不由得感到幾分醉意。
“睡不着?”顧笙問。
“嗯,”李修遠眼角輕揚,眸光熠熠生輝,他伸出手将顧笙輕輕擁入懷裡,兩顆額頭相抵,緊密相依,“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特别好。”
顧笙今日累了一天,有點犯困,沒有反抗,任由這人隔着一層衣服緊抱住他。
室内昏暗不明,但李修遠卻能夠清楚地辨識出對方唇角的微動、肌膚的光滑細膩以及那粉嫩而豐盈的唇紋。
身旁彌漫着喜歡的人的氣息,顧笙沉醉于這份甯靜,很舒服,一種淡淡的溫馨彌漫心間,他不由自主地輕輕閉上雙眼,眼簾細微地顫動着。
燭火不知何時熄滅,四周靜谧無聲,空氣中彌漫着愛人平穩的呼吸聲,李修遠大腦平靜地放空着,旋即,終究抵不住,輕輕咬上了那令人陶醉的紅唇。
“唔——”
顧笙蓦地睜開眼,借助灑落的月色,恰巧捕捉到那名悠哉之人嘴角含着的笑意,見他睜開眼,便輕移寸步,微微退讓了一些。
就在顧笙以為他要躺回去的時候,李修遠的手卻出人意料地輕觸他的頸項,輕輕一勾,便将他拉近。
他一隻手搭在顧笙的腰上,另一隻手托着顧笙的後頸,将人牢牢地困在懷中,低頭而下,加深了那個被中斷的吻。
衣物與皮膚的輕柔摩挲聲響在靜谧的屋裡顯得格外清晰,伴随着李修遠那過于缱绻的目光,平添了幾分深邃的韻味。
顧笙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莫名覺得整個人仿佛浸在溫泉裡,溫熱的蒸汽包裹着他的全身,讓人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把手低正李修遠的胸前,換來了片刻的喘息機會。
有些懷疑,今晚喝酒的是他,而不是李修遠。
李修遠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被顧笙按回床上,語氣奶兇奶兇地,聲音卻又帶着幾分寵溺的嚴厲:“睡覺,不許再說話了。”
這一招果然有效,李修遠立刻老實了,乖乖閉上眼睛,隻是唇角還挂着滿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