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寒暑,日複一日地刻苦訓練。少年們永遠沾滿塵土的棒球服,深沉的膚色,手心和足底粗粝的繭,都是努力的象征。
全國數以萬計的高校生為了争奪一個名正言順踏上那片黑土地的名額,毫無怨言地付出整個青春,每年都是如此,然而不是所有隊伍都會被命運女神眷顧。
那份執念也許會通往一個理想的結局,也許隻會徒留一地燃燒過後的餘燼。
憑借着繼投戰術一路突破,直到真正的王牌複歸,青道高中今年的隊伍終于在夏季預選決賽之前實現了最終形态。
準決賽之後留場觀戰,确立了最終對手之後,三年級的前輩們表情皆是塵埃落定之後的堅定。
那天晚上的作戰會議比以往來得更肅穆,因緣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道路中會遭遇的強敵早有安排。
是成功或者失敗,距離那個夢想的舞台都隻剩這最後一場了。
我被那氛圍感染,為了平複心緒前往理療室,那裡未經允許通常不會有人打擾,現在俨然成為一個可以讓我重整心情的私人空間。
翻閱這幾個月積攢下來的所有筆記,聯合決賽對手稻實主力陣容的數據,密密麻麻但規整有序的數字陳列在眼前,從剛才就不停鼓動着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心髒逐漸恢複平靜。
我手撐着臉,試圖從現有的身份抽離,以外人的視角去比較兩方的數值,提前窺探出結局。
夜色漸濃,剛孵化不久的飛蛾被此處的燈火吸引,自窗外翩跹而來,撞在發熱的燈管上,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響。
老舊的台燈照亮桌面一隅,揣在口袋裡的手機輕微震動,我拿出一看,界面上顯示新收到一條信息。
【島田,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有事想拜托你。——倉持】
看到落款我微微一愣,印象中我和這位前輩并沒有太多交際,但是會讓對方發出這個信息想必是件不小的事情,我于是立馬回複。
【什麼事,前輩?我現在在理療室,需要我去找你嗎?】
回複完,我等着對方再發信息過來,可沒等多久,卻是門闆先被敲響。
“請進!”
我推開椅子站起來走向門口,倉持前輩手裡拉着一個人,看得出他手上使了勁,但動作并不強硬,像是有所顧慮。
室内的光線延伸至那兩人,照亮倉持身後那人的粉色短發,我目光徘徊在他們之間,露出意外的神色。
“小湊前輩!這是怎麼了?”
他被拖着走,明顯身型不穩,額間有着細密的汗珠,夜間清涼,那絕對不是因為夏日的炎熱。
“島田,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你,但是這件事情我也隻能拜托你了!”
倉持先一步開口,他緊緊抓住小湊亮介的手臂,聲音裡充滿焦急。
我被這突發的事件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隻好先安排他們在床邊坐下,仔細詢問情況。
“亮桑在今天上午比賽的時候小腿受了傷,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傷勢影響大家的心态,就瞞着沒有說,也沒有去隊醫那裡處理傷勢。要不是我發現他會議之後狀态不對,他恐怕要一直瞞到決賽結束,我不能放任他亂來,就想到了你!”
倉持前輩那雙比常人要短上一截的眉毛皺在一起,眉間有着深深的川字,他凝重的神色落在我眼裡,與他相反的則是小湊前輩故作輕松的表情。
“我說過了,我早有覺悟。要是真的怕我在賽場上出纰漏,你可以直接去跟監督說,我不會有任何異議。”
倉持被他這番話震懾,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我盯着小湊前輩小腿看的視線偏轉到他臉上,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我急促地呼吸兩下,将這口氣咽了回去。
“倉持前輩,接下來就請交給我吧,前輩可以先回去了。”
“欸、但是我”
“明天一早還有訓練不是嗎,前輩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小湊前輩的傷我會處理好的。”
倉持猶豫地扭頭看了小湊前輩一眼,得了個認同的點頭,就勉強接受這個說法,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我蹲下身掀開小湊前輩的褲腿,輕輕捏了兩下确認沒有傷到骨頭,也沒有嚴重扭傷,隻是皮下有些腫脹充血,皮溫也比軀幹别的地方高。
确定嚴重程度,我站起身打開櫥櫃找到藥油,倒了一些在手心,就着掌心的溫度開始慢慢在腫脹的地方推揉起來。
“會有些疼,請忍耐一下。”我專注着手裡的工作,小湊前輩配合我的動作,說話時聲音帶着強忍的氣息。
“嗯,謝謝你。”
當然會痛了,我下了不小的力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