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慈聽着,大緻對趙明予的殺人過程有了個猜測。
“這麼殺人,倒是精妙,也不知怎麼想出來的,既利用了趙淵這些年來的心魔,又能殺人于無形,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倒是個聰明人,若以後有機會,定要認識認識。”
葉慈在他的話中咂摸出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前輩,你知道趙淵的心魔是什麼?”她問。
越千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知道,不過是将一個人當成了假想敵罷了。那人生前,他比不過,死後,卻發現自己更不如他了,久而久之,便瘋魔了。”
“這假想敵……是誰?”葉慈問。
越千山:“……得了藏淵劍法真傳的人。”
“這藏淵劍法還有真傳?”她想起喬二教她的劈柴劍法,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我師父……”
“他的路子對了,但也不是真傳。”
二人都沉默半晌,葉慈在等越千山的解釋,越千山卻是不願再說了。
他轉移話題道:“這些獄卒将内情知道得這麼清楚,倒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
“我也覺得是。”葉慈道,她心中還在想着藏淵劍法的事,一時有些出神。
“看來小友心中對此事已有猜測了。”越千山道。
葉慈這才回過神來,她略想了想,覺得越千山似乎與自己的師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應當是個可以信賴的人,況且,他事事對自己和盤托出,自己也不該瞞他。
“其實我此番下獄,最主要便是因為聽到了趙明予的秘密。”她壓低聲音,說道。
“小世子他,是裝傻的。”
越千山那邊安靜了片刻,過了一會兒才道:“所以,你是猜測,給趙淵下藥的人,是他兒子趙明予?”
“不是猜測。”葉慈道,“我很确定,就是他做的。”
越千山又沉默片刻,接着連說了好幾聲“原來如此”,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
“前輩想到了什麼?”葉慈問。
“你可知道,趙明予的母親安甯公主?”越千山問。
“知道,據說在他十三歲那年便去世了。”葉慈想到什麼,突然道,“我曾聽他和别人說起什麼,趙淵與他有‘殺母之仇’,難道?”
“對。”越千山道,“趙淵心狠手辣,是個僞君子,曾經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安甯公主,而趙明予大概是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
“聊什麼呢!”二人正說着,越千山卻突然噤了聲,是獄卒走了過來,狠狠瞪了越千山一眼。
他對葉慈的态度卻很恭敬,甚至有些谄媚,弓着身子對葉慈道:“夫人,侯府來了消息,世子不日要扶靈回京,今日便來接您出去了,請您随我走吧。”
“現在?”葉慈好奇越千山為何對侯府秘辛知道得如何清楚,本想趁着他話匣子打開了好好問一問,卻沒想到趙明予竟然這會兒來接她了。
“是。”獄卒邊說邊為她打開牢門,“世子已經在外面候着了,說臨走前,還想與您見一面。”
他見葉慈似乎并不情願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世子還說了,您先前犯的錯便一筆勾銷了,從此以後您好好做您的夫人,世子也定會好好待您的。”
他說完又兀自感慨道:“哎喲,沒想到這小世子,不對,該說是未來的侯爺了,雖然心智有缺,卻是個會疼人的,夫人,您可真有福氣啊!”
葉慈不願理會他,隻是跟着他出了牢門。
臨走前,她看向隔壁牢門内,越千山仍靠牆坐着,頭發被悉數束了起來,牢房中沒有梳洗的條件,有幾绺散落下來,卻不顯得亂,反倒為他平添幾分恣意潇灑。
他像是知道葉慈會與他道别,一張臉隐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隻擡起一隻手,随意地擺了擺。
像是在說——
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