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公子,我們将軍請您進來。”小厮低眉道。
立于府前的男子長身玉立,容貌清貴不可方物,墨色衣袍上翻滾着暗金紋路,聞言,微微颔首,玄靴微擡踏入門檻。
宋士威已回堂中坐好,小厮正在給他倒茶。他抿了一口,似是有些不滿這茶味太淡,又讓小厮添些滾水。
上陣多年,邊境苦寒,茶葉是短缺的。宋士威已養成習慣,茶的好壞暫且不論,必要濃得熱得飲下去使人微微蹙眉,周身都發了汗,驅散了寒意,才算爽利。
他看見容翊淮來了,起身去迎。
第一眼,宋士威就察覺出,他去邊地半年,氣度變得和從前不大相同。原先隻是豪族貴胄天生的散漫潇灑,現在平添了些冷毅,一雙眼看人,眸色也深了很多。
再看他寬肩束腰,倒是身形也比之前健壯了些似的。
宋士威哈哈笑道:“容公子,邊地的那幫士兵卒子,不大好管吧?”
容翊淮聞言,勾唇扯出一個很淡的笑:“如将軍所說,剛去的時候,十人中不服管束者便有四五,也是經了這半年,才略略乖順了些。”
宋士威斂了笑容,他對邊地的情況再清楚不過,這長久沒經過戰事,冗餘的兵将撤了不少,剩下的人,天高皇帝遠,已恣意随便了好幾年。
“我今日來,正是有一些事務要和将軍讨教。”容翊淮道,“将軍在邊地二十餘載,對那邊情形再熟悉不過。”
宋士威擺擺手:“已多年沒去過,不敢再稱熟悉。不過,公子可以說來聽聽。”
小厮為他上了一杯茶,和宋士威的一樣滾燙,他就勢坐下,抿了一口,面無表情地咽了下去。
兩人就士卒保留與裁撤、任命分工、換防布陣等交流了一番,一晃,便是一個時辰。
等容翊淮将想了解的都讨教完,他頓了頓,似是随口問道:“剛剛我來時,看見高學士備了禮來,是為了求娶宋小姐?”
“将軍覺得他如何?”他問了和宋湘靈一樣的問題。
容翊淮從小和自家孫女相熟,也算是宋士威看着長大的,為人品行他再熟悉不過,便也沒有設防:“品行上佳,但門第差了些,怕阿靈會委屈。”
“更重要的是,阿靈也不喜歡。”
容翊淮拈着瓷杯的指尖松了松。
“我看那高學士倒是很有意。”他笑笑。
剛一來,就撞上高霖邁出将軍府,他自然沒有忽視高霖微紅的耳廓。難不成他會以為,隻見到宋将軍,能讓探花郎羞澀成這樣吧。
宋士威苦笑一聲,不置可否。
“将軍府最近很熱鬧。”容翊淮又問,“宋老将軍眼光高,一個也沒挑中?”
“總不是這裡差一些,就是那裡差一些。”宋士威也很無奈,“你知道,燕王退婚這事來得突然,若最後找了個各方面差強人意的孫女婿,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阿靈雖沒說,但我知道她也憋着一股勁。”提起這事,宋士威也頗有些一籌莫展。
他雖嘴上承諾宋湘靈一定會給她挑個好的,實則心裡也清楚,各方面能比肩燕王還年齡相仿的,盛京能有幾個?這樣挑挑揀揀,最後還能剩下幾個?
“明白了。”容翊淮征詢,“宋小姐在府裡?可否讓我去看看她?”
兩人自小青梅竹馬,熟得不能再熟,何況這是在自家府内,宋士威便答應了。
他和容翊淮一同前往宋湘靈的房中:“阿靈,你翊淮哥哥來了。”
宋湘靈擡眸看一眼,神色尋常:“哦,容翊淮啊。”
這截然不同的稱呼讓容翊淮深深看她一眼。
宋士威也覺得好笑:“阿靈,要懂禮數。你們聊,我還有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