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輝抿着唇,臉色陰霾卻也不好發作。
讓他給自己的女兒道歉,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可是不道歉,沈闊陽今天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樣一想,他隻能将目光轉向李思思。
李思思一愣,面部表情都古怪起來。
她不知是羞憤還是難堪,像耗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掃過每一個人。
向家輝不得不又瞪了她一眼。
李思思垂着眼,聲音都在發顫:“晚卿,剛才都是我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他們的道歉并沒有讓向晚卿覺得爽,反而愈發毛骨悚然。
她不停地向後看,生怕沈亦寒帶着顧若男會突然出現。
一個嶽星輪,外加一個沈亦寒。
向晚卿全身汗毛都炸開了,想想頭皮都在發麻。
她今天就不該來。
手被嶽星輪抓住,向晚卿快速想着對策。
終于在她頻臨死亡的前一刻,她靈活的大腦回軌正常。
她拉了下嶽星輪的手,另一隻手捂在了肚子上:“我肚子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間。”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向晚卿趁機掙開嶽星輪的手,轉身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她穿着高跟腳,轉身時還差點崴腳,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挺起背脊,就算崴死了她還得趕緊離開。
身後好像一個牢籠,她顧不得那些人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隻知道自己要趕緊離開。
可是沒走兩步,嶽星輪又跟了上去。
向晚卿下意識地轉過蒼白的臉。
嶽星輪銳氣的眸光已經斂得一毛不剩,看着她時眼中透出愧疚:“向晚卿,一會兒我們談談。”
這句話說完,向晚卿從眼角開始,一直到大腿,都在一點點地撕裂。
—
嶽星輪一離開,姜中晖好像打了一場敗仗,全身都脫虛了。
再加上周圍的嘲笑和指責聲,讓他的老臉都沒處挂。
可是這些氣不能撒在自己兒子身上,更不能撒在向家輝的身上。
想到向晚卿如今有了沈闊陽做靠山,拿回佳藝易如反掌,那麼李思淼于他來講就是可有可無了。
現在得罪向家不要緊,明哲保身才是萬全之計。
于是他轉過身,瞪着李思淼:“你剛才胡說八道什麼?誰讓你說向晚卿的?”
無辜被指責,李思淼愕然擡頭:“我,我沒有啊。”
其實那天在電影院裡,她也聽到了姜承宴和向晚卿的對話,也聽到了向晚卿說讓他們叫她幹奶奶。
可是後來她聽說向晚卿和沈亦寒走得近,隻當她釣不到沈闊陽,所以退而求其次,找沈亦寒當靠山。
也就沒把她的‘幹奶奶’當回事。
然而他們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一直在向晚卿身邊的嶽星輪,一直喜歡着她的嶽星輪,居然是沈闊陽本尊。
露天的會場被陽光照得溫暖,草坪上陣陣微風吹過,伴着幽幽的青草香,甚至連味道都在蒸騰。
李思淼現在全身都是冰冷。
尤其是姜中晖指責她後,向家輝也在瞪着她,沒有向着她講話。
隻有李思思,想替她講話又不敢的唯唯諾諾模樣,讓她仿佛是一個千古罪人。
明明當初是姜承宴說喜歡她,想跟她在一起,抛棄了向晚卿。
為什麼現在這些事情要她一個人承擔?
她鼻尖一酸,眼眶也紅了。
伸出的手隻想抓住一點讓自己堅強下去的理由,可是指尖一擡,發現旁邊空空如也。
姜承宴早就站到了離她老遠的地方,眼睛看着向晚卿和嶽星輪離開的方向,神情憤恨而不甘。
她突然有些想笑了。
早就知道姜承宴喜歡的人是向晚卿,從高中時就喜歡。
但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的事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個夜不能寐的晚上,她都是黑暗中催眠自己。
她也從高中時就喜歡姜承宴,明知道他和自己在一起并不是因為喜歡,可總覺得隻要自己夠努力,總有一天他能看見自己的好。
不同與向晚卿的高傲,她和姜承宴在一起時,總是表現出溫柔可人,小心翼翼的模樣。
和李思思一樣,為了留住一個男人,明明心中歇斯底裡地呐喊,瘋狂地嫉妒,想要報複,可表面卻活得委屈求全,甚至沒有自我。
姜承宴要的不過是一個配得上姜家的媳婦,向家輝一向是把自己的利益擺在首位。
誰會真正的在意她和李思思。
想到自己針對向晚卿做得那些蠢事,她心如刀絞,懊悔不已。
可這又怪得了誰呢?
“姜伯伯,是我錯了。”她咬着唇,不得不含淚低頭道歉。
沒想到姜中晖開始不依不饒:“錯了有什麼用,現在沈總發難,你讓我們姜家怎麼辦?”
他擡起了下巴:“你和承宴的婚事,就這樣吧,我們姜家可不敢要你這樣的兒媳婦。”
李思淼瞬間臉色蒼然,她微紅的眼看向姜承宴。
可是姜承宴還在看着那個方向,根本不曾在意她的心痛,悔恨的神情讓他身體虛化。
—
向晚卿在洗手間已呆了十多分鐘,再不出去估計做衛生的阿姨都該報警了。
她已經想好了,出去就說自己肚子疼,不想跟他談,然後遛之大吉。
她深吸了口氣,從洗手間裡慢慢走出去,甚至每走一步都旋首張望,希望嶽星輪忙着應酬其他人,最好不要注意自己。
可是貓着腰像做賊一樣從裡面剛邁出來,旁邊一雙手就毫無征兆地抓住了她。
吓得向晚卿差點大叫出來。
她臉上毫無血色,精緻的妝容看上去像鬼一樣飄忽。
嶽星輪盯着她的眼,微微蹙眉:“很不舒服嗎?”
“沒,啊對,我很不舒服。”
向晚卿捂着肚子開始表演:“那個,我就先回去了,您忙您忙。”
沈總您貴人事忙,我就先告辭了。
她掙開嶽星輪,腳尖一轉,下一秒,嶽星輪的手再度抓上來。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您不是應該很忙嗎?
哪有那個閑功夫送我?
求你了,千萬别送我。
向晚卿都想給他跪下了。
嶽星輪眸尖緊緊盯住她,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向晚卿,你不會,想躲着我吧?”
向晚卿:“......”
你為什麼每次都猜這麼準?
你是我肚了裡的蛔蟲嗎?
“呵呵,怎麼會?”她已經快笑不出來了。
嶽星輪似乎是歎了口氣:“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是沈闊陽嗎?”
幹爹,幹哥,幹媽,我現在隻想回家。
向晚卿都快哭了。
但她必須要保持自己僵硬的笑容不倒:“這是你的事,我我我不方便問。”
“沒關系,你問。”
我他.媽不想問。
再多一秒,向晚卿管他是不是沈闊陽,絕對當場發飙。
但時間沒給她這個機會,因為下一秒,沈亦寒不知道從哪裡走了過來。
看見她和嶽星輪拉扯在一起的那一刻,他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