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多數銀子其實我都放起來了，我……”赤紅霄被她翻出了荷包後，一時間甚至有些恐懼，仍在笨嘴拙舌地找補着。

“紅霄，你知不知道，你眼下撒謊的樣子其實别人一眼就能看穿……”沈婳伊握着手上的那些銀錢淚眼婆娑。

“所以你這陣子一直都在騙我，你騙我是镖局那兒的掌櫃給你提前通融了月錢，所以你才給我買了那些胭脂水粉。除此之外，日常我們所有的小花費你也都還要跟我對半來分……”

赤紅霄沒有想到沈婳伊在發現了真相後居然是一臉痛苦的模樣，她的心裡慌亂起來，突然間的恐懼感居然讓她開始手足無措。她也不知道還能為自己辯解什麼，隻能選擇了坦白：

“因……因為我知道夫人舍不得給自己花那些銀子，但我……我也舍不得夫人的臉上沒有好東西用，我也舍不得夫人就連去繡會還要素面朝天。

我沒有本事，已經沒辦法讓夫人穿金戴銀了，如若連這點銀錢我都舍不得掏……”

赤紅霄仍在坦白之時，沈婳伊便号啕大哭了起來。赤紅霄往日裡從來沒見過她哭得這樣傷心過。沈婳伊平日裡哭泣的時候多是在發洩，哭上一會兒心裡就會好受一些，而她跟着哄一哄就能讓她開心了。

但此刻沈婳伊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她并不是在發洩，她的痛苦實打實地展露在了她的眼前，不再是她輕易哄一下便能消失的了。

“夫人……夫人……”

赤紅霄自己的心裡也遍是窒息般的抽痛，她眼下無可奈何。她不知道說什麼、做什麼才能讓她開心。她已經掏出了她所能掏出的一切。

銀錢也好、情感也好，她能掏的東西幾乎已經全掏給了她，但仍是讓沈婳伊痛苦到如同遭了酷刑。

“紅霄，你不能瞞着我成天去吃這樣的糟菜餅，你不能這麼對我……”沈婳伊在一陣痛苦中緊緊地抱住了她。

“你不要以為我看着你因為我吃這些東西，我心裡就會好受。我看着你吃這些，我比讓我自己去吃還要難受……赤紅霄跟着我，我居然就讓她每天去吃這些，我居然就讓她每天去吃這些……”

“夫人，這不怪夫人。這是、這是我自願的，隻要夫人能好過一點，我……”

“你若是不好過，就是讓我沈婳伊也不好過！你為什麼會覺得，你為了我而讓自己不好過，我看了能開心，我看了能好過……”沈婳伊的哭聲清晰刺耳地回蕩在她耳邊。

“我沈婳伊每天不需要花什麼力氣，為了熬過眼下，我就算每天吃這些也無所謂。可是、可是赤紅霄每天都需要花力氣，她怎麼能每天吃這個，她怎麼熬得下去……”

沈婳伊痛苦的哭泣聲讓赤紅霄不知所措，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安慰她，隻能轉頭埋怨自己道：“夫人，對不起。是我錯了，都是我錯了，我不該讓夫人那麼難過，是我錯了……”

“你也知道你錯了，你也知道你錯了……你能知道你自己錯在哪兒嗎……”沈婳伊的哀哭聲并沒有因為她認了錯而減弱分毫，赤紅霄聽了後也愣在了原地。

沈婳伊知道她說不上話，隻能撫摸着她解釋道：“紅霄，我的心綁在你身上，你收走了我的心。你既然把我的心收下了，你就不能對自己不好。你要是對自己不好，那就是在對我不好。

你委屈你自己、你傷害你自己，就是在委屈我，那就是一樣在傷害我。而你今晚，狠狠地傷害了我……”

赤紅霄緊緊抱住她，一時間什麼話也沒說上來。她聽她在她耳邊痛苦地哭了半天，心裡已經是一片抽痛，這份痛感那樣清晰、那樣強烈。

她的心仿佛也随着她的哭聲在被拉扯、在被撕裂，仿佛一瞬間已經被撕扯出了好多道口子。赤紅霄的淚水不知不覺地就順着那些傷口湧動了出來，模糊了自己的雙眼。

“夫人，對不起……我隻是、我隻是舍不得夫人沒有好東西用，我沒有想太多……”

“你隻在乎你自己舍不得我用不上好東西，那你怎麼就不在乎我會不會舍得你吃這些。你怎麼就不會多在乎一下你自己……”

她懷中的沈婳伊仍在因為抽泣而顫抖着，赤紅霄被她的話一下子戳進了心窩子裡。她那顆已經被沈婳伊剝去了所有铠甲的柔軟的心，此刻被沈婳伊狠狠地攥住了。

赤紅霄這時候才清晰感知到她的心早已不在自己的胸膛中了，她的心在之前她親吻她傷疤的時候，說她可以盡情貪心的時候，就盡數丢給了她。

她一旦難過時，自己的心就會被狠狠攥住，被牢牢拿捏，她一旦痛苦，自己就無法置身事外。

她眼下要求她不可以不在乎自己，她要是不在乎自己就是在傷害她。而她一旦受了傷害，就要把自己的心狠狠地攥疼，她要讓她同她一起痛，讓她同她一樣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