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什麼意思！”沈婳伊一下子離床站了起來，“你跟他一個樣，你看起來就跟他一個樣！他想什麼就是你在想什麼，你想什麼都是替他想，你哪兒有你自己啊……

在青刀門的時候，你就要替他想，你為了他還要救我，你本來沒有理由救我的……你被他送水牢裡，你出來後也不怪他，你還幫着他勸我……”

赤紅霄啞口無言，沈婳伊臉上痛苦的神色把她擊碎了。她隻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看着沈婳伊在那兒幾乎是自言自語地呢喃着：

“你後頭答應要送我離開的時候，我以為你不一樣了。赤紅霄總算沒隻想着趙萬熠，她開始想到她自己了。她後頭想陪着我、喜歡我也都是出于她自己的心意。可我為什麼早沒有想到，你這樣的人本是沒有自己的，你什麼事情都得為主人考慮，什麼事情都是站在主人的角度去想的……”

“我沒想讓你一定要去做個丈夫，我們在人前喬裝一下就夠了。但你自己有沒有發現，不光是在人前，人後你也開始和人前一個樣了。你越來越像個男子，越來越像個丈夫，你還能記得你是個女子嗎，我不需要你承擔那麼多，你又為何要那樣生氣……”

“這陣子我察覺到後便總是在隐隐不安，赤紅霄如果不像個女人，她像個男人的話，她還能像誰。她果然像趙萬熠啊，她要做跟趙萬熠一樣的事情，發跟趙萬熠一樣的怒火，她對我的感情也不是她自己的，她對我的感情也是出自趙萬熠的……”

“夫人……”赤紅霄隻覺得自己越聽越恐慌，但沈婳伊仍在繼續。

“你說你喜歡我是覺得我好，可你有什麼理由和立場喜歡我。我插足在你們兩人中間，你不恨我就罷了還喜歡我……你能喜歡上我什麼，果然是因為趙萬熠他喜歡我，你跟他一個樣子，你什麼事情都套着他的模子想，所以你也喜歡我……”

沈婳伊說到此處便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折騰了半天，原來我喜歡的不過是趙萬熠的一個分身。我以為我愛的是赤紅霄，我所有的感情都是給赤紅霄的，但赤紅霄的軀殼中早就沒有她自己了，她是趙萬熠的分身……我費了那麼大功夫從他那裡跑出來，結果居然還要把他的分身給帶在身邊……”

“我真可笑啊……真可笑啊……我到底在幹什麼，我到底在幹什麼……”沈婳伊掩面哭泣了起來。赤紅霄少見她這般痛苦的模樣，她伸出手幾乎是怯生生地想觸碰她時，沈婳伊卻直接移步躲開了。

“你不要靠近我，你不要靠近我！”沈婳伊轉過身去沒有看她，“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今晚上你不要給我上床來！你自己去找被褥，離我遠點，離我遠點！”

兩個人說到此處早都各自離開了床。沈婳伊放完話後，直接上床丢了一個枕頭下來。赤紅霄見她那樣生氣，根本也沒有上前去觸碰她的勇氣。

她一向膽小，沈婳伊一旦發了火，她哪兒還有勇氣靠近她。她想要顆糖都得經過她的允許，允許了才能肆意，她怎麼敢上前……

正月就算是入了春，寒冬也依舊沒有散盡。天黑得照舊很快，屋内早已點好了燈，但光線依舊不算明亮。

赤紅霄頓時失了勇氣，她不讓她上床去，讓她自己去櫃子中找被褥。可赤紅霄對于自己一向湊合，睡在外頭的時候，有個地方能躺着就行，她怎麼需要那些。如果隻是她自己一個人，她完全不會替自己多想一些。

赤紅霄糾結了片刻後隻覺得心裡堵得慌，也沒有去找被褥的興緻，隻是把地上的枕頭鋪好了，人就可以躺下來。

沈婳伊把枕頭丢下來後，自己一個人縮在被褥中抽泣。這樣的局面還沒持續上一會兒，赤紅霄聽見床上又傳來了動靜。她看見沈婳伊翻身下了床，直接就開始翻箱倒櫃收拾行李。

“夫人！”赤紅霄感覺到恐慌，一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湊到她面前。

沈婳伊臉上的淚痕未來，但眼中全是決意：“你不用做這番樣子給我看，大冷天的你還一個人躺在地上。我和你在一塊兒是待不下去了，你不走就我走。你也不用管我去哪兒，從此之後我們沒有關系，我有我的去處，你别想要攔着我！我走之後你自己在這兒愛住多久就住多久，然後你自己回青刀門裡去！”

“夫人！夫人你别走！”赤紅霄一下子慌到腦中一片空白，恐懼也好膽小也好她全都顧不上了。她隻能下意識地用自己的本能攔着她，攔着她收拾細軟的手，想留住她。

“你不要碰我！”

在梳妝奁裡正翻找着東西的沈婳伊被她攔住，心下也很是氣憤。兩人僵持之間，沈婳伊一時氣惱，緊握着钗子的手狠狠地就往她那兒劃去。

昏燈暗火，等沈婳伊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手中緊握的钗子已經劃破了赤紅霄的頭。她的鮮血順口一滴滴順着傷口滴落下來，在暗夜中泛出了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