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适時插話。深邃的藍眼睛落在自己最乖巧,鮮少叛逆的三兒子身上:“提姆,你身邊沒有任何一個符合你所說的女性。”
“你調查我,布魯斯。”提姆的聲音冰冷起來。伴随着迪克嘀嘀咕咕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布魯斯!”的背景音,他忽然又收起自己顯露出來的憤怒:“但我确實沒有騙你們,我的确有一個喜歡的人。”
他轉身,忽然又回頭看着緊緊盯着自己的兩人,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不過,我覺得你們查不出來也挺好的。”
他轉身離去。
西裡爾的傷勢漸漸愈合,他有種預感,或許西裡爾會提出告别。
正如提姆所想,西裡爾的确認為自己不該繼續留在這裡了。
他的傷口在他眼裡早就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在紅羅賓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藥效奇好的噴霧和藥膏的雙重作用下他除了第一天有些低燒之外一直沒有出現其他問題。就連傷疤都不算可怖,但總歸還是在白皙的腹部留下一道褐色的傷疤。
他已經借着這道在他眼裡沒多可怕的傷口和紅羅賓相處了這麼久,雖然他依舊貪戀這種平淡卻溫柔的相處,但他終究不應該拉着紅羅賓沉淪。紅羅賓的态度已經從最初的平靜到現在如同隐藏暗流的海洋,看不見的情緒将他和紅羅賓裹挾着逐漸親密。
紅羅賓是看不見一些怨靈的存在的。這些怨靈就像是咒靈一樣,沒有特殊能力的人眼中它們可以随時随地發動攻擊。或許有點不一樣,因為怨靈也會主動出現在自己鎖定想要吞噬的目标面前用可怖的外表恫吓受害者。西裡爾總會擔心紅羅賓會不會因為他身邊的這些鬼怪而受到傷害,但紅羅賓的冷靜理智,和缜密的戰略總是能出乎西裡爾意料卻又覺得本該如此地布局着一切。
那份冷靜沉穩,明明隻是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卻在某些西裡爾注意不到的地方牽制戰局……
西裡爾看向窗外。
一隻胖乎乎的大烏鴉蹲在陽台的欄杆上歪着頭用兩顆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這個在陽台玻璃門前發呆的少年。
咔哒——
西裡爾扭過頭,撞入一片深藍色的海。
紅羅賓抿了抿唇瓣,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他将大衣挂在門口的挂衣鈎上,然後換上拖鞋。
西裡爾不太習慣在室内穿着沾染上塵土的鞋子。他原本以為明顯是美國人的紅羅賓不會注意到這一點——因為西裡爾有着明顯的白人長相。但是不過是第二天,西裡爾就發現了出現在門口的兩雙拖鞋。
西裡爾有些緊張地吞咽着唾沫,盯着紅羅賓的一舉一動。
紅羅賓隻是很随意自在地洗了洗手,然後靠近西裡爾:“你該換藥了。”
西裡爾的視線從紅羅賓被多米諾面具遮住的面容轉移到他的右手,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瓶噴霧,也是西裡爾這段時間天天見到的東西。
“但是,我覺得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傷口已經結痂,隻是偶爾會在西裡爾注意到腹部異樣的感受時傳來瘙癢感,他在紅羅賓逐漸冷肅的目光中語氣漸漸變弱,然後閉上了嘴。
好吧,或許昨天的動作太大,扯痛了腹部的創口導緻了好不容易結痂的地方二次撕裂。但西裡爾覺得,那算不了什麼。
既沒有影響行動力,也沒有身體無力,隻是偶爾會有一些鈍痛。
在紅羅賓越來越深沉的眸光中,西裡爾乖乖撩起衣擺。
或許是因為常年祓除鬼怪之類的生物,少年白皙的腹部有着整齊漂亮的肌肉,薄薄一層卻蘊含着無限的力量。一道深色的創口貫穿了那片漂亮的肌肉,平白像是在瓷器上磕出來一道裂痕那樣,創口處的結痂脫落了一部分,露出帶着血絲的血肉。
空氣似乎凝滞了,西裡爾的耳邊是兩人交織的呼吸。感官被無限放大,那雙藍色的眼眸像是冰,帶着冷,但是顫動的睫毛卻隐隐洩露出擔憂。
冰涼的指尖不輕不重地摁在傷口附近,西裡爾不由地輕輕地嘶了一聲。
紅羅賓側頭看着西裡爾蹙起的眉頭,聲音冷淡:“不是覺得自己沒事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說着,也不需要西裡爾回答,動作變得輕了幾分,噴霧均勻地灑在傷口上。
藥瓶被收回,蓋子蓋在藥瓶上發出一聲突兀的悶響,西裡爾看着紅羅賓的側臉,忽然開口:“我該走了……”
像是在靜谧的氣氛中砸入一滴冰涼的水,将一池平靜攪亂。提姆垂眸,頂燈落在頭頂讓眼下有着一小片深色的陰影,藏起他的情緒。他幾乎要被和西裡爾之前溫馨的相處而迷失。其實他一直從未摘下面具。
“現在?”紅羅賓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依舊冷靜。
“嗯,”西裡爾那雙綠眼睛仿佛一汪碧水,倒映出紅羅賓低垂的眼眸。
紅羅賓的面具之下,提姆看着自己的月亮,等着他找到自己的秘密。他将藥瓶放在一旁,聲音不緊不慢:“好,我送你。”
他沒有換上紅羅賓的制服,而是将自己僞裝成一個哥譚随處可見的青少年,從布魯斯那裡學來的易容術讓他那張俊美的面容輕而易舉地變得平凡。
他們穿行在哥譚的街道上,步伐卻慢了下來。天空逐漸被潑上绯色,從建築連綿不絕的樓頂開始泛紅,将灰白暈染成絢麗的彩色。
腳下的陰影拉長,兩個少年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光影交錯間時而相交時而分離,像是在用手心觸碰對方的溫度。
直到天色昏沉,這條路終究走到了盡頭。
西裡爾站在自己小小的公寓門口,轉身看着專注地垂眸注視着自己的紅羅賓。
那雙微垂的藍色的眼眸裡滿是自己的倒影。西裡爾呼吸一滞,撇開視線,聲音落在安靜的樓道裡有些輕:“或許你能給我一個聯絡方式?鑒于我們總能在一起祓除鬼怪……”
“通訊器。”溫度相交,紅羅賓在他的手心裡塞了一個小東西。
“隻要你需要,你可以用這個找到我。”他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