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選修課其實比較自由。西裡爾隻需要在這節課結束前交上四個作品就可以拿滿分數。平時上課的時間大多數時候是在畫模特和靜物,負責的老師也沒有強行要求下課的時間,因此其實在這裡畫了一個多小時後就有人陸陸續續地起身離開。
被要求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畫畫實在是難受,西裡爾感覺自己的屁股逐漸開始發麻,都要長在椅子上被椅面磨平了。于是他幹脆将速寫本和筆收拾好,跟在那些提前離席的學生們身後一起從教室溜了出去。
今天下午沒有課程,相對來說時間會更加寬裕,西裡爾可以結束社會實踐之後去餐廳看看,他還不知道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出現會不會讓她們以為自己失蹤了。
不過看上去還沒有真的到被警察到處找人的地步。老城區的街道依舊亂中有序,沒有嗡鳴的警車和閃爍着的藍色燈光,不過似乎是因為西裡爾消失了一段時間,那條街道又開始出現一些猖狂地在大街上搶錢的人。
他在來學校的路上沿着那條路收拾了好幾個混混,不過因為擔心遲到,他直接把人打暈貼心地丢進草叢裡。
至于那些在草叢裡呼呼大睡的混混們身上的東西會不會被摸走……那就不是西裡爾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綿軟的雲朵被驅散,陽光下,那些金光仿若躍動的遊魚般在枝頭的樹葉上跳躍着。伴随着葉片窸窣的婆娑聲,刺眼的光點波光粼粼,落在金屬扶手上反射出炫目的光。
西裡爾不由得被這樣的光亮刺激得眯起了眼,睫毛垂落,綠色的眼眸被照得有些發藍,滲出一點水漬晶瑩地挂在下眼睑上。
陽光被建築物遮擋了一部分,走廊被絢爛的光影切割成兩份,一面沐浴在溫暖之中,一面沉入黑暗。西裡爾站在教室門口,那些光線宛如被融化的鎏金落在他的肩頭,為那頭被皮筋松松地束縛住的銀色長發披上一層朦胧的雲紗,那些散落在頸側的月華般純粹的發絲被染成了熠熠生輝的淺金色。
他确實長的太過于柔和。在這樣十幾歲的剛剛懵懂地明白異性是什麼的青少年中,他們更喜歡長相英俊的類型。他們還沒到會被精緻俊秀的長相和柔和的性格吸引的時候。
那張白皙的,隻是看一眼就能猜到有着俄羅斯血統的面容在溫柔中薄薄地籠罩着一層易碎的憂郁。他安靜地站在那裡的時候就如同古典油畫中雌雄莫辨的少年,一身簡單的打折款衣服都被穿出了定制的感覺。
這樣的長相讓他幾乎被男生孤立,也沒幾個女生會和他搭話。反倒是中餐廳的兩個姑娘總是圍着他咕哝:你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吧……但是在得到西裡爾的否認之後又會繞着圈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西裡爾,最後搖着頭:暴殄天物啊……
萬幸在混亂和有序共生的哥譚中西裡爾有着絕對的武力,但凡是某些有點特殊愛好輕視了西裡爾,以為這是一個軟柿子的人都被西裡爾狠狠教訓了一頓。
飄到耳邊的是被風送來的聲音,乏味而枯燥。西裡爾循着聲音從窗戶看進去,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師穿着一身闆正的西裝,語氣平淡地講着曆史。隻是簡單地掃了一眼,西裡爾就在後排發現了好幾個把自己藏在書堆裡掩耳盜鈴以為沒人能看見的睡過去的學生。
确實,這種安靜,暖融融的氛圍中配上前面女老師一塵不變的腔調像極了帶着背景音樂的催眠卧室,就算趴着睡會擱到臉頰肉也有大片學生沒抗住直接進入夢鄉。
于是再這樣讓人昏昏欲睡的環境中,沒有跟着一起睡過去的提姆便有些顯眼。
但并不是說提姆不困。在西裡爾的視線中,本該是沉穩理智,在每一堂課上都坐得筆直的大學霸卻将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變成一個就算是坐在梆硬的椅子上也能夠提供舒适度的姿勢。
西裡爾的視力足夠好,因此他完全看清那個穿着一件有些休閑的夾克外套的少年一隻手支着下巴,烏黑的頭發慵懶地滑向另一側。陽光幾乎被提姆的手肘遮擋,隻有一星半點的金光透過縫隙鑽進教室,落在他身前。那雙湛藍的眼眸有些迷蒙地看着前方卻沒有焦點,有些心不在焉。
情況一直到他忽然猛地灌了一口功能飲料之後開始變得有些不同。那雙有些渙散的眼睛逐漸聚焦,輕描淡寫地掃過教室一側卻忽然和西裡爾的綠眼睛對視。
場景似乎有些尴尬。雖然提姆犯困的樣子莫名有些可愛,但是在盯着别人看被抓包的情況下,西裡爾感覺有些發懵,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幹什麼好。
好吧,他确實缺少和人相處的經驗。鑒于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每一天除了祓除咒靈就是在訓練,幾乎沒怎麼停留在大城市中,反倒是常常往深山老林跑,這确實沒法避免。
提姆隻是怔了一下,然後微微彎起那雙藍眼睛,朝着西裡爾露出一個笑容。
指針适時地停留在整點,站在教室最前面的女老師慢吞吞地結束了這一場教學。幾乎是在她宣布下課的一瞬間,那些沉睡的學生倏然驚醒,一個個猛地站了起來,像是老舊生鏽的關節娃娃那樣活動着睡得昏昏沉沉有些發麻的四肢。
提姆一眼就看到了等在窗邊的西裡爾。淺金色的頭發并不少見,甚至多數人會将自己的頭發染成白金色,但是像西裡爾這樣純粹的如雪般的銀白色卻不多見,至少在哥譚很少有這種連睫毛都是純白的人。
西裡爾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似乎是因為盯着自己看被抓包而有些不知所措,那雙一般落在光影中綠得像是橄榄石般通透的瞳孔不安地轉了轉,然後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