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課程結束的比大學的早一點兒,萬嘉旅自從那小酒鬼撞在自己身上之後就心猿意馬的,宋世煜也是個瞎玩的選手,跟着高複了一年,跟萬嘉旅混在一起。
“玩點什麼呀?”宋世煜躺在萬嘉旅的膝蓋上,看着自己的手指,他手指上還有粘稠的女人的情水,展開的時候像兩指指之間長了透明的蹼,他對着昏暗的光線看。
“不想玩。”萬嘉旅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這兒的酒已經過了三巡了,四層香槟塔被取走了一些,剩下的被彈進了煙頭,扔進了骰子,音樂在這時候總是暧昧又缱绻,後半的夜場要送走想要自由的人類。
這事兒最搞笑,他們追求自由不去無人之地,跑來酒肉池林,他們不去看熱帶雨林的野性的動物,在這兒最喜歡看捆綁到肉都勒出痕迹的女人跟戴着手铐鑽進囚籠表演的男人。
“聽說了麼,”宋世煜神秘兮兮的說,“昨兒又出櫃一個。”
“誰?”萬嘉旅起來了一點兒,“出了?”
“啊,”宋世煜說,“包鴨子包出真愛來了你說說多吓人,給他親爹差點沒氣死,他也不慣着他爹,可不是牛逼呢?”
宋世煜說,“他爹跟他說,生個孩子出來,别的事兒不管他,他說就要跟那個小鴨子過,給他爹都氣得血壓高了。”
“這...”萬嘉旅還沒說上話,宋世煜又說,“就一個兒子,一點沒辦法。”
“這東西是天生的還是怎麼回事兒?”萬嘉旅問。
“重要麼,”宋世煜正在用烈酒擦洗手指,“這東西不就是愛咋咋地,不犯規就行。但是我還覺得挺惡心,進後門那玩意兒能有意思嗎?”
“我怎麼知道。”萬嘉旅說,“你去進一個,完了你寫個使用說明跟用戶體驗我看看。”
萬嘉旅拎着他的外套,攏了一把頭發往外走。
前幾天紀榆在廚房裡做飯的時候,他蹲在地上翻冰箱最下冷凍層的東西,他的腰露了一截兒出來,勁瘦的腰窩讓萬嘉旅眯起了眼睛,這個男人跟那些酒吧裡白嫩的小鴨子不一樣,好像他粗糙又幹淨,貧窮又清冷,他的帆布鞋都被漿洗白了,他的袖口都有點兒發舊,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
藍色眼睛有白色毛發的山東獅子貓,還是流浪的那種。
萬嘉旅的手機裡有他的手機号,這個酒吧離他有點兒遠。
他喝了酒,有點想知道抱着喜歡的同性到底是什麼感覺。
萬嘉旅在門口點了根煙,他的打火機被他旋轉在手心,萬嘉旅的脖子上墜着一些銀鍊,上面都是盾牌跟黑狗的圖案,明黃色的毛衣寬松,貂是短款連着大帽兜的,他把毛茸茸的帽兜帶上,壓塌了他蓬松的頭發,頭發遮住了眼睛,白色的煙霧被吸入鼻腔,他的手指被風吹得有點冷。
酒吧的街道也會在淩晨四點陷入鼎沸的尾聲,環衛工人會被車輛的遠光燈輻射出刺眼的綠,在蕭瑟冬中唯一比酒吧led燈牌還吸睛的存在。
豪車接着女郎離開,佝偻拾荒人在門口撿起瓶子,蜂鳴的馬達踩一腳都不知道要燒多少油,賣菜的老婆子調整了她的電子秤,這樣每斤青菜可以多五毛錢。
萬嘉旅有點兒餓。
這酒吧街快要靠近公交車站的地方有一個如小巴車造型的賣早餐的連鎖店。
裡面有人戴着黑色的鴨舌帽與藍色的手套,白色的口罩與同樣的話術。
“要什麼?”
萬嘉旅深吸了一口,看見了正在早餐店打工的紀榆。
萬嘉旅笑了一聲,将煙頭彈走,卻看見紀榆眯了眯眼睛。
“我看起來很沒素質嗎?”萬嘉旅笑着說,“人麼,都得有點缺點才行。”
“你要什麼?”紀榆又問。
他在忙着将包子開上機器,将茶葉蛋添熱水,烤腸機也滾動了起來。
“想要你。”
紀榆一滞。
“請我吃早餐。”萬嘉旅一攤手,“沒帶錢包跟手機。”
***
這個像小巴車造型的早餐店在這兒太常見了,藍色的車廂黃色的窗戶,一個台階站在窗口就可以買東西,價目表上故意裝可愛的字符,又配上一個又高又瘦在裡面還得彎腰的男人。
“好冷。”萬嘉旅說,“我車沒來,我進來避風。”
這裡面太擁擠了。
萬嘉旅顯得特有眼力見,他坐在門後面的藍色塑料凳上,紀榆從泡沫箱子裡拿了一瓶熱牛奶給他。
萬嘉旅捧在手心捂着,“還有什麼吃的。”
紀榆給了他一個三明治。
“你倒是切一下啊。”萬嘉旅說。
紀榆切了一刀又遞給他。
裡面除了沿着賣貨窗戶那底下的三個不鏽鋼大櫃,中間還有凍品的櫃子,太擠了,本來一個人在這裡作業都已經很擠了,邊上還坐了個翹着二郎腿裹成了個熊的萬嘉旅。
紀榆動一下都得蹭着萬嘉旅的膝蓋,小少爺也沒要讓一下的意思。
“紀老師,”萬嘉旅瞧着外面的天還沒亮,“你好辛苦啊。”
“還好。”紀榆說,隔着口罩,悶悶的。
“紀老師,”萬嘉旅托着腮,“你都沒時間談女朋友了吧。”
紀榆沒回答這個反而指着左上角的監控。
“這裡要戴帽子,口罩,手套的,”紀榆說,“有攝像頭,可能這會兒還沒看,晚點...”
“嗯,不應該太耽誤你工作,”萬嘉旅東西沒吃完就要站起來了,“行啊,那我走了。”
萬嘉旅回頭看,熱氣騰騰的裡紀榆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他的手能拿剛出鍋的包子饅頭,很燙的豆漿,他好像不太喜歡跟人溝通,方言他也會聽不懂,他的包已經很舊了,按照簡曆上來說,他的績點可以,這個時節還在外面打工,學業顧得過來嗎?
萬嘉旅點了根煙,站在樹下看着紀榆。
天這麼冷了,他的那件棉衣裡面的棉花一邊兒薄一邊兒厚,似乎熱得出了一點兒汗。
有個卷毛的大媽舉着包子跟他說,“我要的是牛肉餡,你不講裡面有大蔥的啦!”
“您想怎麼辦?”紀榆問。
“我吃不來大蔥,你退錢啦!”
紀榆就安靜的退了錢。
有女人裹着大衣,“你這個豆漿用的是速溶沖的嗎?”
“給您退錢。”
紀榆好像懶得解釋,但是剛剛在裡面的時候萬嘉旅明明看見了員工手則,這些都得他自己買單。
萬嘉旅擰着眉毛,好像第一次發現早餐店的生意做起來這麼麻煩。
萬嘉旅站在大樹下,熱牛奶已經冷掉了,他看見紀榆坐在那個卡通風的小店裡面摘去了口罩,他撐着手站在暗處的一側,他身後的滅蚊燈紫色的幽光。
酒吧裡常常有紫色的射燈而生活裡并不多見,在萬嘉旅的印象裡所有潛伏在紫色裡的人都是缥缈輕紗下有韻味的妹妹。
但是紀榆不一樣,像個...半紫不青的葡萄。
萬嘉旅回去睡了個天昏地暗,做了一點亂七八糟的夢。
醒了他也沒弄出來,起來正是下午三點。
萬嘉旅開了一輛引人眼球的騷粉色小車,從北面郊區一路去往南面大學城。
紀榆剛上完課回宿舍,就站在萬嘉旅裹着他那件毛茸茸的衣服站在宿舍樓下吸鼻子。
“你怎麼來了?”紀榆問。
萬嘉旅從屁股兜裡掏出一張揉成草紙一樣的試卷,“來問題目。”
“不巧,”紀榆說,“我一會兒還要去打工,隻能給你講幾題。”
“請假。”萬嘉旅說,“我現在有點渴望知識。”
紀榆眼神怪異地看了萬嘉旅一眼,“先上去。”
萬嘉旅還沒進宿舍門,就聽見打牌的聲音,見有人來了裡面的人很是不悅,“有沒有說過我們宿舍不能帶陌生人進來。”
“嗯。”紀榆漠不關心的答應,“一會就走。”
他們匆忙藏起來撲克跟啤酒,很不友善地看着萬嘉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