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十分鐘,陸在蘅才從校門口的公交站走過來。
隋寂等他走近了,才面帶難色地道:
“班長,飯撒了……我就扔了,作為賠罪,我請你在校門口吃炒菜吧。”
剛才那會兒功夫,隋寂已經給校門口對面的館子打了電話,點好了菜。
陸在蘅聽完,隻是笑了笑:
“賠什麼罪?不用,這個點還有飯,走,去食堂。”
他對隋寂跑到校門口等着跟他說這件事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跟着自己去食堂。
冬天都穿得厚,隋寂還沒來得及感受陸在蘅手掌的溫度,對方就挪開了手,有些眷戀,但也不能做什麼,隻好繼續勸陸在蘅跟自己出去吃。
“你小子,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啊,什麼飯撒了……明明是你财大氣粗地扔給我的……”
保安大叔冷不丁發聲,隋寂耳根紅了紅,簡直想捂住他的嘴。
“你是他班長還是什麼人,可得管一下他,這小子什麼脾氣,一點兒禮貌都沒有,還不尊重人,我是保安又咋了,他給個東西跟喂狗一樣……”
保安大叔慣會察言觀色,看出這小子聽這個高個子男生的話,叽裡咕噜一頓告狀。
陸在蘅的目光掠過蛋糕,還有他的午飯,然後收起笑意,沉沉地“恩”了聲,問他:
“怎麼回事?”
隋寂默了片刻,沖陸在蘅說:
“對不起。”
接着在對方六分疑惑四分壓迫感的視線裡,講了事情緣由,他沒想做什麼,就是看飯快要涼了,請陸在蘅出去吃個飯而已,而且——
“今天是我生日,沒人跟我吃飯,請你一起……好嗎?”
陸在蘅便心軟,怎麼各個都朝他告狀,說隋寂不好管,脾氣差,性格怪,但他看着他眼巴巴擡頭望向自己的大眼睛,隻覺得他乖,真的很乖。
他比隋寂大兩歲,此刻更覺得對方像有些調皮的弟弟般,犯點小錯都是可以原諒的。
隋寂這種性子,就得耐心教導,否則脾氣一上來,可不是跟扛着炸藥包似的。
又見他乖乖地向保安道歉,說自己不該不禮貌,沒有不尊重人……陸在蘅又心軟兩分,忍着誇他“乖”的沖動,答應了他要自己陪他過生日的請求。
“生日快樂啊,這頓我請了,算……”
“班長,别,我已經付過錢了,是我過生日,是我邀請你……”
陸在蘅隻好作罷,等上菜的空隙,沖他淺淺笑了笑:
“那禮物就欠着吧,等你想着要什麼了,告訴我。”
“好。”
隋寂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看向陸在蘅的目光又灼熱了幾分。
飯館裡不比食堂,過了飯點就安靜了,這個時間仍是鬧哄哄的,所以兩人也沒說什麼,主要是什麼也聽不清,總不好喊着說話。
吃過飯,距離下午課還有半小時,兩人慢慢溜達着回去,得拿書。
陸在蘅知道宿舍的那三個還在睡午覺,回去太早吵醒人不好,便朝教學樓旁邊的林蔭小道走去,隋寂也跟了過去,他更不急着回去,下午課不上了都行。
下午的課是《性别社會學》。
見陸在蘅提了,隋寂抑住怦怦跳的心,若無其事地向班長求教:
“有人說,同性戀是認知障礙。班長,你覺得呢?”
陸在蘅正在劃看知識競賽的活動策劃,聞言收回視線,淡淡道:
“誰說的?”
“我爸,他覺得我有病。”
這話一出,便使陸在蘅提取出一個關鍵信息,也就是隋寂的秘密,這小子是同性戀。
怪不得性格陰郁,本就頂着同性戀的壓力,還被自己的父親說“有病”,長此以往,人也會越來越消沉。
他索性收起手機,好好給他上了一課,隋寂沒有上過社會學的課,自然對性别平等、同性相戀這些議題不甚了解,假如不做引導,他很有可能因家人的歧視走向誤區。
“回頭你去找下我剛說的幾本書,了解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别看輕自己。”
隋寂用力點頭,鄭重道謝:
“謝謝班長。”
他的心仿佛一壺開水,咕噜噜冒泡,水分子飄到雲層中,被染成彩虹的眼色。
隋寂開心極了,再接再厲探問:
“你呢?”
“我什麼?”
“能不能接受同性戀,或者說,你是同性戀嗎?”
聞言,陸在蘅笑着歎了口氣,拿他沒什麼辦法地坦白:
“我沒空琢磨這些……沒談過,但能接受。”
哇,果然沒談過。
隋寂眼睛亮了亮:
“那這麼說吧……你喜歡看大胸,還是男生的……”
梆,陸在蘅曲起手指,用關節給隋寂的腦門狠狠來了一下,語氣也有點兇:
“能不能琢磨點正能量的?!”
隋寂揉了揉泛紅的腦門,“哦”了聲,斂起垂涎的神色,老老實實道:
“知道了,班長,我從今晚就開始自學前面的課,有不懂的……還能問你嗎?”
陸在蘅被他的“還”弄得一愣。
看着他一臉“我真的很乖”的表情,陸在蘅好脾氣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