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灰原夫婦隻接觸過不到一天的時間,嚴格說起來,她和他們也隻是交易的關系。
她幫他們除咒靈,酬勞就是這家店鋪低價租給她,僅此而已。
為什麼會擔心陌生人的她?
看出她的疑惑,站在灰原太太身後一直沒有出聲的灰原先生推推眼鏡,沉聲為妻子解釋:“喜久小姐是咒術師吧?咒術師這個職業……很危險。”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拍了拍妻子握緊自己的手後接着道,“我太太擔心你以後是不是要長期出任務了,所以才想着過來看看。”
喜久遙有些驚訝,灰原先生這話聽起來,他們對咒術界的了解比她以為的要深得多。
灰原太太握住她的手,眼神擔憂地叮囑她:“雖然我們看不到,但也感覺的到最近咒靈似乎越來越多了。喜久小姐要小心啊,咒術師出任務的時候也要先保護好自己。”
在對方握上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升起防備,雖然沒有躲開,但已經悄然将咒力探入兩人的大腦,仔細檢查了一遍。
隻有微薄的咒力,沒有咒力大腦。
普通人。
喜久遙得出結論。
隻是單純地為她擔心?擔心她這樣的人?
即使心裡防備着,喜久遙臉上表情依舊溫和,她也沒有過多解釋,赤紅色的眸子柔和了幾分,她輕輕抽出手,颔首向灰原夫婦道謝:“我沒事,謝謝兩位的關心。”
雖然相處不久,灰原太太也了解了她的脾性,小姑娘看着溫溫柔柔的,實際交往的時候卻很有距離感,對和自己無關的事,沒有任何好奇心。明明年紀看着也不大,卻這樣穩重。
咒術師不是一個好職業,想必她已經吃了很多苦。
一想到這些,灰原太太完全不介意她的疏離,看她的眼神愈發憐愛。
這讓喜久遙心裡開始微妙起來,畢竟她不是真的20歲……
大概是太久沒有和人相處過,還是面對這樣的善意,在喜久遙不知道如何回應才好時,五條悟從屋裡走了出來。
等了會兒不見人進來的五條悟沒什麼耐心地揉着後頸走出來:“遙,還沒好嗎?”
就交個鑰匙,怎麼有那麼多話要說?
他擡眼看過去,藍色眸子映出兩張驚訝的臉,讓他慵懶的眼神也有了波動——
“你們是灰原的……”
灰原先生不太确信地開口:“……五條同學?”
許久沒聽到的稱呼和許久沒有見到的人,讓五條悟也不禁愣了下神,但他終究已經不是當年的‘五條同學’了,在他跨步到喜久遙身邊時,他已經恢複了往常的神色,擡手和長輩打招呼:“叔叔阿姨,好久不見。”
咒術界任何一位咒術師見到此刻的五條悟,大概都會驚悚于這位面對高層也無比張狂的當代最強咒術師的态度,他此刻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灰原夫婦并不了解五條悟在咒術界的作風,他們隻當他是小輩。灰原太太細細打量他一番,仰頭看着他,感慨道:“長這麼高了。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
雖然她用的疑問句,但五條悟知道,十年是個精确的數字,十年整。
上一次見面,是他送灰原雄回家的時候。
那天,娜娜米将自己關在宿舍不出門,傑也狀态很差,是他将學弟的遺體帶回灰原家的。
十年過去了,這對夫婦已經蒼老得隻依稀留下過去的樣貌,拜他聰明的大腦所賜,他還清楚地記得灰原太太曾經含着憎惡的那雙眼睛,以及她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聽阿雄說你是最強的咒術師,他那麼崇拜你,為什麼出任務的不是你!你去的話,我兒子就不會死!為什麼不是你去?!”
這話此刻仿佛就在耳邊回響,五條悟唇角翹了下,就說記憶力太好也挺麻煩的,六眼又觀察得太仔細,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灰原太太當時蒼白又扭曲的臉。
十年過去了,想來他們已經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連面對他也能心平氣和地寒暄了。
看他們對喜久遙的态度,應該不至于從此怨恨咒術師。
根據他多年來參加咒術師葬禮的經驗來看,這是相當不錯的結局。
這麼想着,五條悟雙手插兜聰明地不再開口——據硝子說,他一開口容易讓人情緒波動,催生出詛咒。
如此一來,氣氛沒有因為五條悟的到來而緩和,反倒更凝固了。
見灰原太太也隻望着五條悟欲言又止,喜久遙果斷将鑰匙還給她:“這兩個月多謝兩位的關照,那麼失禮了。”
她本就不多的行李,上午也已經讓伊地知送到高專的教師宿舍了,鞠躬和灰原夫婦道别後,她沒有留戀地轉身離開。
五條悟自然跟她一起。
邁出玄關的時候,兩人聽到身後傳來一句話。
“對不起。一直沒有說……謝謝你送阿雄回家。”
四人都知道這話對誰說的。
五條悟頭也不回地抽出插兜的手,他揚手揮了揮:“沒關系。”
沒關系,那句話并不是他第一次聽到。
娜娜米對傑說過同樣的話,當時他剛結束一個特級任務正要進門,被那句質問堵在了門口。
所以,他還是很讨厭正論。
秉持正論,那麼每一個咒術師的死亡都是對最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