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着娃娃臉,被電燈勾出皺紋溝壑,确實面生,卻仿佛見過。
“我侄女兒過生日剩下不少彩蠟燭,還可以用半年。”他比劃了一下。
“您也住西區?”
他搖搖頭,“隻是順道過來。”
我上前問了錢,一時掏不出,他卻拍拍我肩,遞上一沓錢,說一起幫我付了。
繞過轉角,他遞來一簿證件,打着打火機照亮:“我叫吳洋,是引渡安全部的調查員。”
證件上确實如他所說。
他揣起證件和打火機:“我知道你叫孔菲,母親是引渡者,父親是引渡的行業中間人,你在你父親手下工作。”
我等着他繼續。
“我想請求你的幫助。我猜你認識甯芳。”
“我不認識他,我隻是認識他朋友。”
“甯芳的事,我一直負責調查,可惜進展不多。但我并不打算擱置這案子,依舊在尋找線索。我隻有很少的幫手。”他眼珠裡含着兩星亮點,“這案子最奇怪在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失蹤前半小時,有人看見他在河堤邊上,僅僅這一條構成了投水自殺的證據。但是,他失蹤前幾個月,清水河發生過所謂水怪事件,我們當時就假定,他的失蹤和那水怪,也就是異世界的東西有關聯。”
“什麼關聯?”
“水怪就是不明人員引渡的迹象。”
“自殺就是自殺,怎麼又和引渡有關?”我問。
吳洋搖搖頭,“你恐怕不記得了。這條河不是第一次出人命。早在五年前就發生過類似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當時就猜測是引渡活動,甚至有個家夥自首,可惜證據不足,又給放了。”
“我聽不明白。”
“以後可以跟你講明白。”吳洋微微歎氣,“你能說說,是怎麼知道甯芳的嗎?我在他家登記本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我便解釋,我在核城學校的義工隊裡認識了祁寫雲。小祁以前在鳳凰港那邊上學,和甯芳是同學。甯芳死後,他轉來這個學校,聽說義工隊要去援建甯芳的家鄉,就加入了。我們見過甯芳在淩水那邊的親人,去過他外婆家幾次。
“我也認識這孩子。”吳洋說,“當時調查時,我就是找他來問。”
“既然你找過他,也就沒必要來找我。我知道的,都是他告訴我的。”
“不,我至少知道他告訴朋友的和告訴警察的大緻符合。”吳洋凝神說道,“但總有一天他會說出全部真相。”
我疑惑地站住。
吳洋伸出了手:“我還會來找你,希望你别介意。有一天你也會用得到我的幫助。”
和眼神不同,他的手帶着溫熱。
“如果發生什麼事,無論是和引渡,還是和甯芳有關,請都告訴我。”他在我掌心留了張紙條,“我非常需要知道。”
我關了門,把幾袋子菜都扔水池裡。想不明白這調查員說的是什麼東西。
家裡黑黑的,我沉思片刻,才去開燈。爸竟然就坐在客廳裡,把我吓一跳。
“剛剛睡着了。”他嘟囔着。
他沒吃晚飯。我也快餓暈了,一看菜刀刃卷的不行,恨恨地磨刀,開始做菜煮飯。剛把肉下鍋,爸說我電話響了,我說不要管。
爸探頭進來:“但是他說,他真的需要和你說話。”
“誰?”
爸又問那人。在滋滋的油聲裡,又探頭進來,裝模作樣地捂着手機底部,說:“他叫陶林鷗。”
我愣了,下意識關了火。一陣暈眩,腿腳冰涼,臉上發熱。我拿過手機走到陽台,爸還在身後補充:“就是那個陶林鷗。”
手機貼耳的一刻,他正好在那邊喚:“孔菲。”
他聲音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