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
“獵人,是我的朋友。你早晚會見到她。獵人需要鑰匙,需要去到地圖的每個角落。但烏鴉和證言總是阻礙她。假如你真的是證言的保護人,就要做好跟獵人對抗的準備。”
水漲至我的腰部,減緩了行進的速度。水鳥們在上空邊盤旋邊嘶叫,攪亂了我的思緒。
“需要……鑰匙?”
“地圖的鑰匙。”
我一時間不理解這鑰匙具體指什麼。幹脆順着問:“獵人拿這鑰匙做什麼?”
“她要拼圖,要找到那些獨特的碎塊,看到地圖的全景。你可以把尋找鑰匙看做遊戲,遊戲也有代價。獵人總是在遊戲中失利,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遊戲的代價。這種代價,無論是傲慢的烏鴉,還是将你留在這裡的證言,都無法了解。”
“這鑰匙長什麼樣?”
劉鹭沒有回答。她停住腳,前方遠處的河道向下坍,消失在喧嚣中。是瀑布。
“你來過這兒嗎?”她回頭,面紗被風撩起一角。“沒人敢跳下去。下面可能是個出口,也可能是一個子地圖。”
我看不清下方是什麼,隻看到飛散的水霧。“從這裡能夠出去?”
她思考一陣。“或許不行。它有訪問權限,還是子地圖的可能性更大。我一直想知道,它的主人是誰?為了紀念什麼?它是這一帶最神秘的标志之一。”
她走向瀑布邊緣,水聲太吵。我想問她關于出口的問題,聽不清自己的聲音,隻好望向下方。白茫茫的,似乎有一些朦胧的建築。又像是海。又像是一片山林。
有人在說話,重複幾個音節。四下裡并沒有人。那聲音變大,好像許多話音彙在一起,一句蓋過一句,絮絮不止,淹過了水聲。
“你聽見嗎?”我大聲問劉鹭。
“聽見。”她的細語忽而無比清晰。“在唱歌。”
“不像在唱歌。”
劉鹭的聲音帶上笑意:“是在唱歌,這是歌詞。我們把這個瀑布叫唱歌的瀑布。”她忽然抓住我胳膊。“你來過這兒嗎?”
那些聲音已經消失了。我搖頭:“第一次來。”
她仍抓着我的胳膊。“能看見的都是被造出來的,都是被複制的記憶。你知道下面通往哪裡嗎?你來過這兒嗎?”
我搖頭。聽不懂她的話,也掙脫不開她。
“你沒有一點印象?天天都站在瀑布邊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天天都站這兒,觀望着。我們也天天看着你。有人厭煩了,就說,‘這人是想跳下去,為什麼又光是站着,愣是不跳?來個人推他一把。’在那之後,你不來了,我們沒再見到你。隻剩下唱歌的聲音。”
我茫然地搖頭。劉鹭仍沒有放開我,在觀察我的反應。
“是誰造出這個瀑布?”水霧朝我們吹過來,仿佛真有涼意拂面。
“你難道沒來過?”劉鹭放開我的手。“看來是我想錯了,我要去跟獵人講。”她自語道。
“誰造的這個瀑布?”我又問。
她猶豫一陣,忽然笑了。“是烏鴉呀。他好久沒有回來。我們才沒有想他呢。獵人擔心他又在搞鬼。”
她的笑聲像水花蕩漾,在河面上漂遠。過後想起來,這笑聲像李明亮的笑聲。
林鷗在哪兒?我恐慌起來,退後幾步,轉身要走。劉鹭扭住了我的胳膊,瀑布的邊緣在我視野中一閃。她将我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