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鷗一同坐在電車站台旁。我腦子仍有些混沌,努力回憶小時候那次檢查,醞釀着抛給父親的問題。
林鷗掏出一個飯盒,請我品嘗裡邊的鹵豬腳,這是他托人買的,之前他頻頻看窗外就是為了接應,怕給遠民看到。我嘗了一塊,肉食能讓我恢複些精力。
面前是空蕩的鐵軌,時不時有小鳥飛掠而過。
“你今晚還有工作嗎?”林鷗問。
“沒有了。我回去看一下我爸,順便買點菜回家。”
林鷗微笑:“你對他真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隻是有事情跟他談。他有太多東西沒告訴我,我也很少主動問他。或許我是在逃避。”
“逃避什麼?”
林鷗澄澈的目光,讓夕陽都黯淡不少。靜谧之中,我努力從心底抽出思緒。
“他想要做移植,總要我幫忙看協議和合同。可我不願意看這些東西。”
“為什麼?你在工作中也接觸很多這樣的文書,包括我的引渡項目書。假如你不喜歡……”
“我隻是很難想象,我的父親要被裝進容器。無論是盒狀還是人形,我都很難接受。”
林鷗瞥向我,我才意識到我說了什麼話。“我本人就是一個容器。”他提醒道。
我腦子空白了一瞬,嘴巴一開一合,卻什麼也說不出——現在怎麼解釋也彌補不了。
“我理解你的感受。”林鷗擺擺手,“但你最好還是别讓你爸感受到這一點。他想必有很多很多的生活規劃,但他知道有限的壽命無法實現這麼多規劃,所以才想要延續生命。這是一件好事,隻是過程很艱辛。假如他的孩子都對他缺乏信心,那他怎麼能對自己有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