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制結束之後,慕星夏帶着橙子出去玩了。第一次錄制這種節目,實在是耗費了她所有力氣,賀遷安有點累就一個人待在酒店裡。
她躺在沙發上,看着微博上的熱搜——【黃子弘凡賀遷安街頭擁抱】——又一聲歎息,她不敢點進去。
事情似乎朝着與她期望的相反的方向發展,而她無力阻止。
她一直在等,等他退卻,等他主動遠離她的世界。他不會覺得遺憾,她也不會太過難過,與他再次重逢已經是她不可多得的驚喜,她不敢再奢求更多。
“叮鈴”,門鈴聲響起。
賀遷安趕忙拭淨眼淚,深呼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帶着明媚的笑容去開門,“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買了什麼好吃的呀?”
等她擡眸才發現門外站着的不是慕星夏和橙子,而是黃子弘凡。
他似乎喝了酒,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清亮的眼睛籠上了一層濕漉漉的薄霧。
“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疏離的話語像是破碎的破璃碎片紮入黃子弘凡的心,他眼中的薄霧又濃了。
他又是這樣委屈的表情,紅潤的嘴巴微癟,亮晶晶的眼睛往下低垂,渾身的低迷氣息。
賀遷安的語氣不由帶上了點關切:“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黃子弘凡吸了下鼻子,手直直指向她,委屈開口:“你。”
“我?我怎麼了?”
“你欺負我……”他的淚一滴一滴地滑落,抽抽嗒嗒地樣子看起來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欺負你?”賀遷安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對他毫無根據的指責感到萬分震驚,“我怎麼欺負你了?”
“你不喜歡我……”
聽到他這話,賀遷安低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又想他喝醉了,醉話都是不能當真的。于是她放松心情,歪頭開玩笑似的說:“Lars,你不要道德綁架哦,那世界上不喜歡的你的人多着呢,你都覺得人家在欺負你嗎?”
“誰說的?北北說世界上不會有人不喜歡我的。”
他揚起腦袋,耀武揚威的樣子像是個常勝将軍,可是下一秒他又垂下頭委屈巴巴地抽泣起來。
賀遷安伸長耳朵檢索他說的每一個字,終于從他凝噎的不成調的話語裡連成一句話:
“其他人不喜歡我,我也不在乎,我就在乎你,你不喜歡我,我就是很難過,非常非常難過,難過得覺都睡不好,飯都吃不好。”
他終于也明白她當初的感受了嗎?
可是他的喜歡來得好莫名其妙,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
她不想靠近他了。
她忽然明白了,有些人,生來就隻适合遠遠眺望,不能接近,他看似溫暖的光,很炙熱,真的會将心灼傷。
她害怕受傷。
愛,不應該會讓人受傷。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她一如既往選擇忽視他這些真摯的表白。
黃子弘凡控制不住想要抱頭痛哭。
他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尤其是面對喜歡的人。她無動于衷的反應真的很多時候想讓他放棄。或許朋友比愛人要更适合他們現在的關系。
但是慕星夏帶着哭腔對他說:“黃子,安安其實是一個特别膽小的人,她很怕受傷,她不想承認,但是我知道她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如果不是我們勸她,讓她相信你是真的喜歡她,她不會和你表白的。她不是遲鈍,她隻是害怕。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勇敢一些,明白她的疏離不是不喜歡隻是自我保護。”
賀遷安攙扶黃子弘凡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間。忽然又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她也是這樣扶着他的腰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把他送回家,淚水模糊了視線什麼都看不見,踉踉跄跄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額頭撞在他衣服的紐扣上,疼得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
他毫不知情,在睡夢中笑得無比燦爛。
她揚起手臂氣得想要給他一巴掌,但終究隻是撫上去摸了摸他的臉,擰了下他的鼻子,像是孩子般氣語:“Lars,你别再想見我了!”
沒有想到,一語成箴。
看來,她的嘴也開過光。
黃子弘凡斜躺在沙發上,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按着太陽穴,眉頭緊鎖,唇也緊成一條僵直的線。
賀遷安歎息一聲拿過他的手輕輕為他按摩,忍不住吐槽:“你說說你呀,總是愛逞能,明明喝不了酒,幹嘛總是要喝呀?喝醉了不難受嗎?”
黃子弘凡的眼尾因為剛剛的哭泣微微泛着紅,睫毛像是被清晨的露水沾濕的小草微微顫動着。
“他們說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心就不難受了,是我醉的還不夠狠嗎?為什麼……”他捂住心口低垂下頭,像是一個無措的孩子,“為什麼,心還是很難受,悶悶的,快要呼吸不了了?”
“那你就被騙了,喝醉了你隻會更難受。”
她曾經也被這種謊言騙了。在被他拒絕的那天,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酒精麻痹了神經,可沒有麻痹心。在它的催動下,那些曾經越來越清晰。哀傷并沒有被削減,反而越來越重。
可能他們所謂的一醉解千愁,是因為在醉酒後,人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洩,心中不能發洩的,不能展現于人前的情緒。
可有些委屈、傷心和難過,哪怕醉了酒,也隻能是一個秘密,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沒有得到回應,賀遷安側頭一看,黃子弘凡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他的眼角還凝聚有淚珠,莫名其妙地,她竟然覺得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