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清确實需要知道神明的位置,能順帶幫一下司徒玉也無不可,還指望着能從她嘴裡問出翼族的消息,他相當爽快的答應了。
司徒玉一雙杏眼含着淚光,臉上終于有了笑意,“多謝公子,還沒請教二位的名字。”
“蘇沐清。”
“我是他師妹,蘇璃。哦姐姐,我們并沒有血緣關系!隻是師兄跟着他師尊,也就是我爹姓了。”汐音擠出兩個小酒窩,沖司徒玉甜甜笑道,先搶先一步擺明她和蘇沐清的關系,讓司徒玉少生一點非分之想。
司徒玉愣了一下,随後莞爾道:“也多謝蘇姑娘。”
蘇沐清沉吟道:“司徒姑娘,如果想要除妖,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這妖的來曆。這鎮上之人大都受了蠱惑,桃溪鎮的鎮長和風月閣同流合污,他必然是知道最多内幕的人。”
司徒玉還是不敢相信這地方真的已經爛在了根裡,她歎道:“我知道鎮長的住所。”
……
“我們老爺不會見你的!你别再過來了!”
門重重關上,司徒玉被撞得倒退幾步,蘇沐清從後扶住她,對上她無助又苦澀的眼神,柔聲安慰。
汐音:“都火燒眉毛了,脾氣還挺大!”
“你、你你你……”
汐音直接穿門而過,封住了那人的經脈,把門重新打開。然後十分殷勤的跑出去攙扶住司徒玉,“師兄,我來扶着姐姐就行。”
雅緻的居室,有陽光從窗台灑入落在畫布之上。
三人很快在竹屋裡看到了桃溪鎮鎮長。
白發蒼蒼,身形佝偻,是個年邁的老者。
此人是碧影,并不是青竹。
老者認出司徒玉後,面色變得極其複雜,他歎道,“司徒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執着?”他的聲音蒼老渾濁。
“鎮長,您能明白我想救桃溪鎮百姓的心嗎?我不能放縱妖物為非作歹,殘害生靈,我想給那些無辜喪生的逝者一個交代,我想完成他們的心願。不要一錯再錯,助纣為虐了,這二位仙長法力高強,必能救桃溪鎮于水火!”
老人沒有生氣的雙眼掃過蘇沐清和汐音,嘶啞笑道:“司徒姑娘,那你可曾想過,我們這些生者的心願?你口中的助纣為虐也許是我們保護自己的辦法呢?”
“我們沒有選擇啊,我們隻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那是妖是神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區别,都是我們所無法抗争的對象,而我們隻想安安穩穩活過一輩子!”
“神明喜歡新婚夫婦,我們不想被他帶走,鎮上的人不成親就是了,騙外來的異鄉人當人頭就好了,為什麼要反抗,反抗的結果隻會更糟,你知道嗎,每一次你惹怒神明,神明帶着迷霧與水煙通過架夢進入桃溪鎮的時候,就會收走每個人十年的壽命!”
“您說什麼?!”司徒玉唇色一點點褪盡。
——神明在蛟龍河,他在我們所有人的夢裡。
蘇沐清心底冷笑:原來是架夢。這就能解釋了,為什麼桃溪鎮的村民可以如此精準的複刻出那條一千年前的古蛟龍。他們确實看到過,不過是在夢裡。
“司徒姑娘,凡人這一生,能有幾個十年啊。我們甯願相信這是美好的幻象,活在用來慰藉自己的那套法則裡,也不願去賭,代價太大了,我們……負擔不起。”鎮長長歎一聲,蒼老的聲音悠遠而悲傷。
“膽小也好,懦弱也罷,苟延殘喘、愚昧無知、貪生怕死,你們怎麼看我們都好,但請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
鎮長拄着拐,轉身一點點走近裡屋,“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眼中害人的勾當,已經是我保護桃溪鎮的村民唯一的路了,人心就這麼點,隻裝得下自己在乎的人。”
司徒玉的心重重擰痛,如果不是汐音扶着,她連站住的力氣都沒有,那一刻似是感受到了無盡的孤獨。
原來她一直以來信奉的悲天憫人斬妖除魔,一直以來想要守護喚醒的人其實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他們把她隔離了出去,她自以為的拯救對他們來說隻是一種負擔,所以張東才會說,她才是那個謀害衆生的妖。
汐音想說人為什麼要多管閑事,為什麼要豁出性命救一些并不值得的人,人命本就如蝼蟻,弱就會被人欺,仙魔鬥法,擡手間死一片都是常有的事,她并不理解司徒玉此刻的痛心,隻知道,漂亮妹妹内心脆弱的時候,是她最佳刷好感的時機。
汐音把司徒玉護在身後,義憤填膺:“你們怎麼想是你們的事,那妖就在那兒,說不定哪天心情糟糕就沒有底線的大開殺戒,到時候你們哭都來不及!僅僅維持着美好的表面,内裡卻腐爛到根系,這種虛假的平衡有多容易被打破你們自己清楚!”
她轉身握住司徒玉冰涼的手,“姐姐,我們走吧!師兄,我們自己查!”
蘇璃和打了雞血一樣。
蘇沐清覺得此人就是多管閑事的典型代表。
他并不想評價司徒玉的遭遇,若非要找神明,他也絕不會主動去攤上一些本不屬于自己的爛事。
……
“此人不是鎮長。”蘇沐清一口咬定,“那間竹屋,有畫架畫布,四面也都挂着臨摹的壁畫,原主應是喜好作畫之人,但那老者的手,經常提筆的部分并未有薄繭,不像是善畫之人。”
司徒玉訝道:“那真正的鎮長去哪了?”
“嘶……”汐音道,“師兄,照你這麼說,鎮長要是被李代桃僵了,那門口看家的兄弟不會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