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故的,路過荷塘時,江朝月想起小時學到的一句詩,“留得殘荷聽雨聲”。
遺憾的是,這裡卻未有殘荷,這樣想着,江朝月甩甩頭,将一頭水輕輕甩到荷葉上,看水珠順着荷葉圓順地留下。
蕭翊緊了緊手上的力度,“江朝月,有傘了還甩水到我身上,跟你交朋友真是倒黴。”
蕭翊感到自己抓着的手臂微微發抖,以為江朝月冷,正要說些什麼,一回頭卻見江朝月笑得不能自已。
“你笑什麼?”蕭翊在檐下收了傘,一個頭兩個大,“你終于氣笑了?”
“不是。”江朝月指着一池荷花,“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留得殘荷聽雨聲’?”
蕭翊順着江朝月指的方向看去,隻能看見荷葉寬大、荷瓣鮮亮、花苞顫動,湖面上的霧氣在雨中彌漫,将整個荷塘籠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鮮活的荷花不看,去聽那殘荷聲?真不知道你們讀書人怎麼想的。”蕭翊出聲挖苦道。
跟在倆人身後的秦錦竹深覺蕭翊回去,定要加上詩、書課。這說得好聽點叫為人處世靈光,不好聽點那就叫文盲。江朝月這麼明晃晃的示好都瞧不出,還要倒打一耙說人矯情。
秦錦竹受不了,指了客房讓蕭翊帶路,就先離開了。
蕭翊同江朝月進了屋。紅木家具瞧着就穩重,偶有幾處屏風,上都繪着花草鳥獸。
到這時,蕭翊一拍腦袋才想起一件事,“你好像沒帶衣服來換。”
江朝月搖搖頭,“沒事,衣服總會幹的。”
蕭翊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敲門聲打斷。蕭翊去打開門,發現外面站着拿着衣服,後面跟着個端着托盤的秦錦竹。
“娘?”
秦錦竹微微推開蕭翊,将衣服放在桌子上,“這是翊兒的衣服,如不嫌棄,就先換着穿吧。”
後面的侍女眼觀鼻鼻觀心,将托盤端至蕭翊面前。
蒸騰的霧氣帶來了一絲老姜的辛辣,混着糖的絲絲甜味,直烘得人鼻子火辣辣的。
蕭翊端起碗一口幹了,臉色扭曲,“娘,你是不是把青峰宗後廚用不完的老姜一股腦全煮了,這也太辣了。”
秦錦竹瞪了蕭翊一眼,江朝月忙不疊出來打圓場,“在下多謝堂尊好意,今夜恐有叨擾,還請恕罪。”
蕭翊扯扯江朝月,“你若真有那個心,就閉嘴吧。”
一旁的侍女又端着托盤到江朝月面前。白瓷清涼,姜湯紅潤,一看就下了多多的紅糖。
江朝月端起碗,還未入口便被老姜味熏得頭昏,心生退意。江朝月擡眼,發現秦錦竹和蕭翊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江朝月一閉眼,坦蕩的喝下,但背在後面的手都快擰成麻花了。
“好喝,多謝招待。”
蕭翊對江朝月刮目相待,“兄弟,你聲音都在抖,不必如此客氣。”
江朝月吸吸鼻子,不說話。
秦錦竹拉過蕭翊,“小江先換衣服吧,有事後面再說。當心别生病了。”說完三人就消失在房内。
人一走,江朝月臉立刻變得有些扭曲了,“好辣。”江朝月張開口,往裡扇了兩下風。
江朝月總疑惑秦錦竹這碗姜湯是警告、懲罰意味大于關心。
但他隻是一個因為大雨回不去的客人,他不敢問。
這麼想着,江朝月綁好腰帶。
這身衣服大概是蕭翊的,江朝月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大,袖子不得不挽起來挂在臂膀上,衣服更是整理了半天才讓人從外表看起來沒那麼混亂。
在衣服的最下面,還有一張厚實的布匹,江朝月比劃了一下大小,得出結論:這應該是擦頭發的。
江朝月坐在椅子上,解下頭發,用布整個攏住頭發,慢慢地從上往下擦,然後輕柔地按壓幾下頭皮,直至把發根全部擦幹。
拿起放在一旁的發繩,手繞三圈,背着打了個活結,甩了兩下頭,确認綁緊頭發後,有些百無聊賴的認真打量房間布局。
還沒等江朝月把房間的每一處角落都看清楚,無規律的雨聲如喃喃細語,江朝月頭抵在桌子上,朦朦胧胧地沉沉睡了過去。
在夢中,雲海翻騰,往事如煙,人臉朦胧,江朝月舉目四望,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