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便是一個大院子,前方橫着四間屋子,而後再無其他角落,中間大堂透着微黃的燈。
俞沉眠擺出平靜的臉色,輕手輕腳走向中間的大堂,“嘎吱”一聲,兩手合力推開了門。
才一進門,便聽得一聲:“阿眠,怎麼才回來。”
婦人林氏站了起來,兩手交握一起,兩道眉緊湊在一起。
俞沉眠走近前去,眉眼彎彎,輕松道:“娘,天晚了不用等我,我出去随意逛逛。”
林氏臉上愁容未消,歎口氣:“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去打聽你姐姐的事了?”
俞沉眠聽聞這話沉默下來,适才的笑意消失個幹淨,整個大堂寂靜無聲。
俞未青年長她四歲,兩人模樣一般無二,性情卻不同,俞沉眠歡脫機敏,俞未青聰慧柔美。
四年前俞未青為減輕家裡負擔來到中蘇城,靠着信件與家裡來往,談及的都是一些瑣事。
最重要的無非是俞未青随口帶過的中意的男子,他才華橫溢,與俞未青兩情相悅。
俞沉眠以為姐姐會幸福,可沒想到……
沒想到三年後卻收到了姐姐的屍骨與一封遺書。信中寥寥幾語,隻說對不起母親與妹妹,要先走一步……
發生了什麼事情俞沉眠一無所知,可俞未青突然辭世,毫無征兆,俞沉眠與姐姐情感深厚,這怎麼能讓她接受!
俞沉眠站在原地,暗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整個人顯得孤獨無助,臉上卻帶着一股勁。
林氏清楚俞沉眠的性子,胸口堵着塊石頭般難受,道:“阿眠,你查了幾日,有何進展?你姐姐已經走了,娘隻剩你了,罷手吧。”
俞沉眠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依舊固執道:“娘,姐姐她怎會突然去世,就算不是為人所害,那總得找到原因,我不會讓姐姐死得不明不白。”
俞沉眠眼裡盈着淚光,張了張唇繼續道:“并且我去過姐姐從前的住所,附近的阿婆與姐姐有過來往,她從姐姐房間裡找到這塊玉佩,這塊玉是羅府的,姐姐的死與羅府脫不了幹系! ”
俞沉眠不知從哪拿出一塊玉,玉佩通體清潤,上面清晰刻着“羅”字。
林氏看在眼裡,心口一痛,那玉佩一看便是貴重物件,她何嘗不願意幫未青查明真相,未青善解人意,獨身來到異鄉,已是難得。可最終連家人的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
好好的一個人怎會落得如此結局,林氏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扯住,她聲音哽咽:“阿眠,你姐姐已是不幸,娘承受不住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娘是為你好,城中魚龍混雜,你聽娘的話。”
林氏眼淚落了下來,也狠狠砸在俞沉眠心裡。
俞沉眠攥緊手,上前擁住林氏,忍住眼淚:“娘,你了解我的,這事情沒水落石出,我不會放手,我定會保護好自己,今日我也探得羅公子受情傷外出,城中有權有勢的羅家隻此一家,定是與姐姐有牽連的。”
林氏閉了閉眼,她知道俞沉眠是下定了決心,她是勸不了了。
俞沉眠自顧自道:“娘,那些高門貴族我接近不了,可我已經考入了書錦齋,明日便能入學受業,那兒少不了王公貴子,總有認識羅氏的人,我定會找到出路。”
林氏推開她,用袖子擦了擦淚,清清嗓子道:“說起這個我得囑咐幾句,書錦齋不比其他地方,表現優異者能越過科舉提拔為官,本就規定了不許女子入學為官,你現今去求學,更得謹言慎行,萬不能被人發現你的身份,何況你與未青容貌一樣,若是被熟識她的人察覺,可怎麼是好?”
俞沉眠輕撫住林氏的手,眸子微光流轉,安慰道:“娘,您放心,我會小心。正好也能借這張面容去試探。”
林氏再也無話可說,縱是萬般擔心,也得讓阿眠自己去闖,她不撞南牆不會回頭。
俞沉眠對明日的入學也是忐忑,她進書錦齋一半是為了姐姐,一半也是為了自己,她愛看書,幼時也與姐姐一起吟詩作畫、談論典籍,可自己接觸到的到底狹窄,這也是個好機會。
夜幕低垂,伴随着輕微涼風,吹動路旁的柳樹。
中街盡頭,高門大戶聚集在此,最突出的便是前方的一處紅牆高樓,門前蹲着兩尊石象,周圍似乎都是以它為中心,處處彰顯其尊貴。
章複池與千山走在路上,千山看向面前的紅木牌匾,高挂着章府二字。
他彎着腰說:“公子,總算到了,快進去吧。”
章複池懶散地跨過門檻,一身衣裳皺巴巴的,瞥向千山,道:“今日鳳鳴樓的那個女子,她跑得挺快,撞了人拍拍屁股走人,你留心些,下次見了她别手軟。”
千山諾諾連聲,心裡卻在狂呼:我的公子啊!别慢悠悠的了,夫人可不會放過你的!
府内處處掌了燈,亮堂如白晝,侍女護衛來往如梭。
章複池走過青石大道,徑直去到大堂。
剛一進門,便聞到陣陣香味,擡眼看去桌上已擺滿了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