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聽錯,大人就是要他去小攤邊寫信,适才他的确注意到了這書信攤,多看了幾眼。
雖說大人心懷天下,可做到這種程度卻少見,還是日日去寫信。
張慎識見小竹愣在原地,沉聲道:“小竹,還不快去。”
小竹緩過神,忙應聲好。
俞沉眠低頭忙個不停,信寫了有十餘封,手腕已發酸,腰背依舊挺直,不敢出錯。
“幫我寫五封信。”
俞沉眠隻聽得面前一道清脆的聲音,擡眸看去,青稚的少年,面上似有些不情願,
小竹見周圍的人瞧他,手腳都不知往哪放,一時有些無措。
來人都是寫一封兩封的,哪有寫五封的,這着實有些多。
俞沉眠看他局促的模樣,又觀他穿着,不像是不識字之人,說不準是替别人寫信。
俞沉眠沉靜道:“稍等。”
小竹站在一旁等着,見俞沉眠的側顔卻有些熟悉,越看越疑惑,心癢癢的,絞盡腦汁地回憶,靈光一現,猛地想起鳳鳴樓的那一幕。
原來是她!那個交換人質的人,看來大人早已發覺,所以才特意停下馬車助她。
小竹恍然大悟,看向俞沉眠的眼神也帶上一絲欣賞。
中街人流依舊不減,行人穿梭其間,書信攤前的人已然散了些,遠處看去還是比其他攤位顯得擁擠。
醉仙樓上,章複池等四人又聚在一處,圍着一張四角桌,上頭擺滿佳肴。
“最近書錦齋有發生什麼事?此前禍害你的人安分些沒?” 趙青雲朝嘴裡扔進一粒花生,随意問道。
章複池瞟他一眼,眉頭一挑道:“她現在服氣得很,已經向我俯首低頭了。”
“究竟是誰啊?前幾天說她脾氣大難纏,今日又說她服氣了,究竟是不是心服口服?章公子這啞謎該揭曉了。” 趙青雲語氣帶着質疑。
章複池輕敲桌子,指節細長,散漫道:“怎麼不是心服口服?她一句話不敢說,張口叫我大哥,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是,叫你大哥的人多了去了,哪個心服?”趙青雲笑出了聲。
章複池輕嗤道:“縱使心不服,她敢朝我叫闆嗎?”
趙青雲笑得愈發大聲,搖頭說不出話。
章複池掃他一眼,忍了又忍,最終脫口而出閉嘴。
羅月别看着面前的菜未動筷子,見趙青雲笑成一團也未作聲,默默看了眼章複池,欲言又止的模樣。
齊昭影見一旁的人魂不守舍,她雖粗枝大條,但羅月别的小心思她可看出來了。
齊昭影放下筷子,大着嗓音道:“诶…那個俞沉眠俞公子也在書錦齋,你下次出來把她也帶上,人多熱鬧。”
她看着章複池,眼眸明亮。
這話一出,羅月别立馬看齊昭影,臉色一變,知道她是為了自己,想去阻止又顯得欲蓋彌彰,隻祈禱齊昭影不要說太多。
章複池皺眉,道:“叫她出來?”
章複池想起那晚燈會齊昭影的熱情勁,又仔細打量她目前的興奮狀,凝眸道:“你莫不是看上她了?”
齊昭影睜大眼睛,擺着雙手,連連搖頭道:“我可沒有,就是朋友嘛,一起出來玩,她挺有意思的。”
章複池了解齊昭影,她的性子就是這般,如此否定,看來确是沒有什麼。
羅月别暗暗提了口氣,握住齊昭影的手腕示意她少說話。
齊昭影安靜下來,嘴角一撇,适才提到她的小心思,她确不喜歡俞沉眠,可她喜歡的人也在書錦齋呢。
趙青雲平複下來,偏頭看樓下的風景,坐于窗邊,視野極好,一覽無遺。
那書信攤便進入了視線,趙青雲眼神停留幾秒,而後邊回頭邊笑道:“現在賺錢的路真是五花八門,竟還想得出替人寫信,我這才想起府中确是好些仆人不識字,每逢佳節便頭疼,不知如何傳信,這也是個門道。”
趙青雲話說完,衆人便朝樓下看去,一眼瞧見位于人堆中心的俞沉眠。
“是她。”
“是俞公子!”
章複池與羅月别一同發聲,都帶着驚異,一向寡言的羅月别此刻卻激動極了。
“你們都認識?” 趙青雲一臉不可置信。
俞沉眠将信寫完,面前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
突然一片陰影落下,擋住光亮,俞沉眠擡眸,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孔,以及其他三人。
“你還真是不放過一絲機會!這都能讓你發現商機?” 章複池嘴角帶着弧度,他今日穿着純白雲紋華服,腰間系着藍色寬帶,看着耳目一新。
俞沉眠不動聲色掃了其他三人,看着章複池皮笑肉不笑道:“我這是有商人頭腦,不像某人整日遊手好閑。”
章複池反擊回去,道:“商人頭腦?你别把自己賣了就好,三文錢?真不怕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