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池,拿過來!” 宋予呈聲音陡然大了起來,帶着不容拒絕的口吻。
章複池擡眸,道:“宋先生,一個破手帕,沒什麼好看的!”
這話在俞沉眠聽來更是惡意貶低,她不想姐姐親手繡的手帕被人拿來玩弄,這是對姐姐的侮辱!
宋予呈多麼儒雅的人,見章複池拒絕,竟直接偏過身子,将手帕拿了過去!
手帕輕柔柔地滑過,章複池眉心一跳,這下俞沉眠不會放過他了!
“這手帕是沉眠的吧!”
章複池隻聽得他低沉的聲音,隐隐帶着歎息。
“宋先生!這手帕是我贈與俞公子的!适才手帕掉落在地,章公子幫忙拾起來,事情便是如此,您不要怪俞公子!”
羅月别見局勢不妙,趕忙站出來,斂眉說着假話。
可她心頭卻壓着一塊石頭,這手帕一看便是女子物件,俞沉眠一個男子何以會擁有?
是外頭的女子送的?她不是沒見過女子示愛于俞沉眠,可俞沉眠實實在在當着她的面拒絕了!
但總有她不在場的時候,俞沉眠清正有主見,不喜歡的人她會拒絕,若這手帕真是女子送的,俞沉眠又接受了,那……那她是有喜歡的人了?
羅月别心裡掠過百種想法,每一種都是俞沉眠喜歡上了其他人!她鼻子一酸,紅着眼釘在原地。
俞沉眠沒料到羅月别會幫她說話,還是以這種借口,這話一出,大家都會認定她們倆有什麼!
她能感受到書院内的視線,像針般紮在身上,羅月别竟能做到這個程度!可當她發現自己的女子身份,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她呢?
宋予呈仿若未聞,隻細細撫着手帕上的荷花紋路,好半晌才開口道:“這手帕做工精細,繡女定傾注了情意,沉眠要好好保存才是!”
宋予呈撫着帕子的手似乎在顫抖,而後将手帕交給俞沉眠。
俞沉眠想着手帕與羅月别的事,突見宋予呈将帕子遞過來,眼睫一顫,忙接住,道一聲學生謹記!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宋先生竟沒多說!
章複池卻陷入了思索,他從未見過宋予呈如此失神的模樣,摩挲手帕之時,眼裡竟帶着憂思。
他當然不會相信羅月别的話,這手帕究竟有何來頭?
“都坐好,準備上課!” 宋予呈凜眉,掃向衆人。
俞沉眠将手帕收好,暗暗瞪了章複池一眼,都是他惹的事。
羅月别眼看俞沉眠走回座位,卻隻字不發,她難道不解釋幾句嗎?即便她心裡有人了,這些日子的陪伴,也不值得吐露心聲嗎?
羅月别又替她找借口,想必是人太多了,她私下定會說清楚的……
這節課俞沉眠聽得渾渾噩噩,都怪章複池!若不是他搶帕子,怎會惹出這些事?羅月别的心意更不會在大家面前表明!
俞沉眠将怒氣發洩在書本上,将所有題寫得滿滿當當!
課後,俞沉眠率先走出去,悄無聲息。
羅月别小心翼翼向後瞟了一眼,隻見那座位空無一人,俞沉眠走了!
她眼神失落,咬着唇瓣跑了出去。
“诶!月别,你去哪兒?!” 齊昭影失聲叫道。
凝神一想便知是因為俞沉眠,氣鼓鼓看向章複池,起身過去,沖着章複池叫道:“你确實太過分!這種私人物品怎麼能當衆拿出取笑?”
章複池本就心虛了些,可他向來做錯事,沒有主動認錯的時候,在章府誰不是捧着他?
更不用說在整個城中,有章府背後的榮光罩着!
此刻他偏像個沒事人,道:“齊昭影,你膽子大了?”
齊昭影冷哼一聲,追着羅月别跑出去。
章複池眉眼黯淡些許,扭頭看俞沉眠的書桌,空落落的,可她的書桌上整整齊齊疊着幾本書,空落落的究竟是什麼?
章複池掃了眼她的書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簪花小楷,筆鋒剛勁又不失美感,當日是他看錯了,她的字是極好看的。
章複池視線觸到左下角,眸子一頓,上面分明畫着一隻烏龜!一旁還寫着他熟悉無比的三個字!
章複池眼皮一跳,伸手拿過書本,凝眸看了片刻,冷笑出聲,将書本放回去,起身出去。
上面一筆一劃寫着“章複池”三個字!
章複池走出門,拉過門外的林炜道:“俞沉眠去哪了?”
林炜噤若寒蟬,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院假山處……
章複池跨步過去,走進假山小道,一路走來都不見俞沉眠人影,幾乎都要疑心林炜蒙騙了他。
快到盡頭時,才見面對石壁蹲着的俞沉眠。
章複池輕腳過去,站在她身後,好半晌沒出聲……
日頭被山壁擋住,隻聽得陣陣蟲聲,俞沉眠小小一個,手裡拿着一根草,左右掃來掃去,沒察覺出背後有人。
章複池垂眸,那截細白脖頸裸露出來,纖細得能夠一手握住。
“在這面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