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完全沒問題,舒昭杏和柳青晝夜知道其中道理,畢竟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她們兩人初到京城,不好貿然摻和不清不楚的事情。舒昭杏笑着點點頭,轉移話題道:“這裡的花瓣香粉倒像是不要錢似的,見人就撒,飄得到處都是。”
柳青晝拂落肩頭花瓣,擡頭望向上面撒花瓣的清倌:“這花可是大有來頭。”
她之前在素月齋的深谷裡見過這種花,極難養活,想要開花更是難上加難,一株就能賣出上萬兩黃金。花瓣基底白勝雪,上面零散散落星點紅豔如血,花莖紋路如蝶翅,芳香四溢,其中根系更是不少秘藥奇毒的點睛之筆。
之前不居道就派人來買過,一株幼苗的價錢夠素月齋上下吃上五六年。
柳青晝接下一瓣在指尖揉出汁液來,“這花名為血落雪,可是大價錢,說起來,當初你們不居道來買做什麼?”
江自閑微微一頓:“不居道買這花?什麼時候的事情?”
花娘領了三人到了樓層,考慮到客人隐私沒有再往深處,隻是欠身指路:“往前走到底,再往左拐便是了。”
柳青晝笑着對花娘點頭,邊往前走邊回憶:“大概是四五年前的時候吧,我記得來的是你們的掌門,我師父也就是看在是你們掌門的面子上才舍得賣的。”
若說是四五年前需要掌門親自來求秘藥奇毒原料的事情,恐怕隻有江自閑意外中毒的事情了,當年的毒中得蹊跷,甚至請了不少巫醫術士都束手無策,直到素月齋避世多年的師祖出山,才得以逼出絕大部分毒素,并且研制出一種能夠勉強抑制餘毒的藥物。
江自閑玩玩沒想到自己每月需要服用的藥物居然這麼昂貴,一時不由為自己口袋裡的三兩鋼镚哀悼,感歎:“這麼貴的花說撒就撒,要是我現在偷偷藏點拿出去賣的話……”
“花瓣沒什麼藥用價值,不過也是極貴的香料原料。”
“太可惜了。”
江自閑故作惋惜,剛要拉開包廂的門,眼前精雕細琢的門忽然被人從内側拉開,祝聽叙半倚在門後的條案上眼眸帶笑地望着她們,寬大衣衫松松垮垮垂落下來,中間夾雜的金銀絲線泛出絲絲縷縷的光影。
因為慵懶半靠的站位,祝聽叙望向她的時候微微仰頭,色澤淺薄的雙唇随着呼吸微微張開,柔順軟綿的蠶絲長帶從白嫩滑膩的頸部滑落,勾勒出若隐若現的精緻鎖骨線條。
他輕笑一聲,略帶上揚的語調有幾分勾魂奪魄的意味:“在可惜什麼?”
不少坐在裡面的人紛紛好奇地往這裡張望過來,極其輕聲的竊竊低語隐約可聞,不少人似乎都在好奇自己和祝聽叙的關系。江自閑于是不再廢話,沖他揚唇一笑,“沒什麼,隻是感慨這花瓣就這麼不要錢的往外撒未免有些可惜。”
祝聽叙緩緩起身,沖她盈盈欠身,伸手請道:“歡迎來到京城醉仙樓。”
哐當一聲裡面有人的酒杯掉落在桌,很快就有侍奉的花娘把殘片收拾了去,迅速換上了新杯子。不少人聯想到江自閑剛來萬門司對曾經出言不遜的人下手狠辣,又見祝聽叙親自相迎,都開始讨論江自閑的身份。
江自閑同樣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一瞬間都要以為祝聽叙知道自己手裡密诏上的内容。見她猶豫,祝聽叙略微挑眉:“之後處事辦公還要多多請教江姑娘。”
“江姑娘?”
明明是略帶笑意的一聲,從外面的長廊混着暧昧不清的笑語和略帶淩亂的腳步聲。
但随之祝聽叙的表情就變了,仿佛聽到了什麼掃興的事情,他嘴角弧度一點點拉平,眼底笑意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帶着幾分冷漠和厭惡,但那都隻是一閃而過,緊接着就隻剩下無甚波瀾的面無表情。
江自閑眼尾那抹殷紅一跳。她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一寸寸扭頭順着聲音來源望去——
昏暗燭光跳動,走廊盡頭那男子扶着牆沖着她似乎在笑,另一隻手裡的琉璃酒盞中還殘留着一口酒,就如同他紅唇上的一抹晶瑩般,微微泛着光。
——大皇子趙明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