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雪崖崩玉鶴唳驚雲般衆人心頭毫無征兆恐懼一顫，那瞬間不少人已經準備脫下官服把自己置身事外，準備收拾收拾回門派繼續打工了。

江自閑巴眨雙眼，沒等關瑛決緩過來爆出一句髒話，狠狠卡着他下颌骨生生拎着，往他本該坐的囚椅上一砸。“嘩啦”一聲，壓根沒給後者反抗的機會，他的雙手被鐵鍊牢牢卡在扶手上，被迫反折漲得發紅透紫。

江自閑俯下身，卡着他脖子強迫他閉嘴。

“放心，即使你派的人請不來太子殿下，為了讓你徹底死心，在下好心幫你去請來了。”她偏頭笑笑，“不要着急，京城唯一能夠救得了你的人就要來了。”

鐵欄外的衆人竊竊私語，捕捉着江自閑每一寸神色動作的變化，隻見她拇指壓着喉管一路向上，掐進他下巴軟窩。

關瑛決眼珠都要被擠出來，死死盯着江自閑的臉上表情猙獰。還沒等他找到機會開口，就聽見一位小吏從外面陰暗甬道躬身而出，畢恭畢敬：“太子殿下到。”

鐵欄外烏泱泱跪倒一片，襯得那道黑影格外高挑修長。

來人身着黑色華服，乍一看隻是低調的純色不了，細看才能發現上面用比發絲還細不少的銀絲繡着大片的紋案，隻是銀絲實在太細若非是周圍環境太暗，燭光印在上面能夠簡單折射出細微光亮，否則根本發現不了這樣的細枝末節來。

趙明夷敷衍擡手示意免禮，沉沉目光壓過來，抿起的雙唇透着難以抑制的怒氣和幾分複雜的情緒。

關瑛決扭過頭剛要求救。

還沒出口，他的話就卡在了喉嚨口，就和衆人一樣呆愣在了原地——如果說他氣勢洶洶踏進地牢來劫獄救自己的話或許還不至于震驚，但太子臉上的怒容顯然不是為了自己，甚至怒容之下還透露着幾分……委屈？

這種表情在年少就有着殺伐果斷之名的太子趙明夷身上實在是太少見了。

關瑛決還沒弄清楚中間到底出現了什麼差錯，趙明夷就推開鐵欄門走到江自閑邊上，一言不發地遞給她一方錦帕：“擦擦手。”

關瑛決不可置信地望着太子，看清他身上華服紋案後的刹那，他眼底最後一絲希望也随之泯滅。

——那居然是并蒂蓮。

“出去待着。”江自閑松手放任人往囚椅裡一癱，上下掃了眼趙明夷，直接無視了他遞給自己的錦帕，“好好聽着。”

“……”

在關瑛決滿面震驚的目光下，趙明夷順從地收起手上的帕子，轉身衣袖快速擦過江自閑垂在身側的手，出奇配合地坐在外面座位上，整套動作透露着一種習慣了的感覺。

江自閑從後面桌案上拿起那隻金扣往他面前一扔，沒等關瑛決重複之前狡辯多次所用的證詞，就又翻出一隻長卷在他面前抖開：“這是萬門司今天中午整理的，上面記錄了所有你送過金扣的大小官員和其他能人異士，經對賬走訪你确實給過很多人，甚至不少原因都已經不可查了，所以不排除有人故意栽贓給你的原因。”

關瑛決眼底的希望還沒有來得及重新燃起，又聽見她随手抽出一本經折本：

“我們審了被當場生擒的刺客，據刺客楚津交代，你在七個月前把金扣贈予當時是法行閣弟子的他，理由是想要以後可以越過祝聽叙調遣他為你做事。”

江自閑一把合上經折本，“有這事吧，關大人？”

關瑛決瞳孔緊縮，震驚地望向外面淡然處之的祝聽叙。

原來他全都知道！

這一切都是他順水推舟做的局！

怪不得他當時找楚津的時候答應的這麼快，這樣一場用人極多，堪稱聲勢浩大的截殺也能順利瞞着祝聽叙那樣一個敏感多疑的瘋子辦下去！

“别急。”江自閑摁住神情激動的關瑛決，“我原先以為你會知道為什麼去請太子的人毫無音訊，但是我看了你剛才見到太子的反應似乎并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關瑛決僵在原地，像是想到了什麼沖着她瘋狂搖頭，眼神滿是求饒和祈禱。

“晚了。”江自閑語調溫柔，卻透着輕柔的殘忍，“你剛才對我生出龌龊想法的時候就晚了。”

“太子殿下早就清楚你生了異心。很可惜，你以為太子會想要殺了我，你覺得就算最後事情敗露，最後太子殿下也會因為你忠心護主而保你活着走出去，甚至保你繼續成為他在吏部唯一的一雙耳朵。”

“真可惜，大錯特錯。”

關瑛決聽完她說的話終于弄清楚自己錯在了哪，說不清他那副驚恐的表情究竟是難以接受哪個事實，“你、你、你明明不過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

“别費勁說服自己了。”江自閑撐在他身前鐵闆上，居高臨下地施舍給他一抹垂憐眼神，“雖然太子殿下不能救你出去，但畢竟你也猜到了我們的關系，現在案子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