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胥這就張口吆喝,
“來看看欸,比陶甑輕便,比陶甑耐摔的竹甑,八錢一個,十五錢兩個!免費送甑蓋了!”
她來時去炊具肆詢過陶甑的價,二十錢一個,看着古樸厚重,下窄上寬,腹深,比單個竹甑要高得多。
不過她這竹甑是兩個疊着做一套,賣八錢一個,十五錢一套也合理,本就帶甑蓋出售,免費算是噱頭。
“隻聽過陶甑鐵甑,還有竹甑?”
攤子前有婦人停住,馬上過冬了,她家正要買個陶甑和箅子來熱飯菜。
“是,不僅能熱飯菜,也能做蒸食,像蒸蟹、蒸魚、蒸肉、蒸乳餅……陶甑能做的它都能做。”
“瞧着倒精巧,可這這麼矮,倒不如陶甑,中間放個箅子就有兩層了。”箅子是放在陶甑裡的隔層,中間有孔,箅上能放飯菜。
“不用箅子。”季胥把兩個陶甑一疊,“這就是兩層,再疊就是三層,能有陶甑高,但是比陶甑輕便得多。”
看見婦人身側梳着丫髻的孩童。
“再個,竹子編的也摔打不壞。”
婦人聽見摔打不壞就心動了,她家舊陶甑就是被孩子失手打破的,二十錢一個,才用沒多久,鐵甑倒也耐摔,可得去縣城官府設的點購買,且鐵價貴得乍舌,一個鐵甑将近二百錢,家裡也用不起。
“行,給我來一個,不,兩個!”
兩個能便宜些,又确認道:“這蓋子是贈的吧?”
“是,免費贈兩個蓋。”
有一就有二,随着吆喝,攤前圍聚不少人。
有稀奇的,有聽說能送甑蓋忍不住停下的。
“這大小能合得上我家的陶鬲嗎?”像陶甑底部是剛好嵌合在陶鬲沿口,有擔心買回去尺寸不合的。
“竹甑是架在陶釜或者陶鬲上的,無需嵌進去,隻要家裡用的是船頭竈,尺寸都合适。”
季胥解釋道。
她是按自家船頭竈竈眼的尺寸來編制的,而吳楚這帶很是流行船頭竈。
“我家用的就是船頭竈,給我來兩個!”老伯當即拿錢。
看了圈還在攤前拿着竹甑琢磨觀望的,季胥吆喝道:“最後四個了,最後四個!手慢則無了!”
“我要一個!”
“小郎,咱倆合買,能省一個錢呢,再去買一個錢的瓜菜咱倆對分豈不妙哉?”有眼疾手快趕緊拉着旁人拼單的。
“好好好,咱倆合買。”
這就從别個隻看不買的手裡搶來,趕緊付錢,生怕沒了,這竹甑可比陶甑便宜得多。
一旁賣瓦狗的小販也湊前來,“女娘,我拿瓦狗同你換如何?”
“我這瓦狗緊俏得很,十裡八鄉的孩子都歡喜。”
“換了與你小妹頑。”
那小販特意繞到季珠那邊,拿瓦狗在她眼面前晃,他早注意到這小丫時不時望他的瓦狗攤。
季珠把腦袋撇開,“我是大孩子,不愛頑具。”
哪有孩子不愛頑具的,家裡那隻斷腿的瓦狗,還是季鳳從馮大家撿回來與她頑的,她每日睡前都要在床上頑一會,再寶貝地放回角落。
“換也可以,隻是你這瓦狗賣三錢的,你還得再貼我五個錢。”她才剛看小販賣出去一個,收的三個錢。
“那可不行。”小販不願掏一個子,帶着瓦狗回去。
季胥的竹甑本就賣得好,也無需做交換,再吆喝一陣子,最後兩個竹甑也賣完了。
連帶那兩把竹掃帚,也捎帶嘴以五錢一把賣給了兩個合買竹甑的客人。
對面的金氏一個柰果還沒賣出去。
先前有在季胥這裡合買完的,正好想去金氏攤子上買一錢柰果對半分。
這時節柰果便宜,一錢能買六個。
誰知金氏一個勁挑些小的青的,還把那有蟲眼的攥在自己手心,默默放進人家背簍裡,以為人是年輕小郎和女娘,好糊弄。
“你這賊心婦人,我可不要這爛的!”小郎發現後把背簍裡的都還給她。
“這哪爛了?熟過頭了,就這些才甜呢!”金氏不承認。
“留着你自己吃吧,有那紅的好的不挑給我,走,鄉市多的是柰果買。”
“我這好的可得賣兩錢,酸窮小兒鬼你掏得起錢麼。”金氏嘟嘟囔囔,重新把些品相不好的埋在下面。
季胥把賺來的七十個錢放進事先備好的竹筒裡,再把竹筒系在腰間,背好筐籮收攤了。
金氏擺弄着柰果,聽着那串銅子掉進竹筒裡的響,緊了緊牙根。
季胥牽着季珠停在瓦狗攤前,“給我小妹拿一個。”
“阿姊……我不……”
“喜歡嗎?”季胥已經付好三個錢,把瓦狗伸前去。
季珠哪裡會不喜歡,猶豫小會,抱在懷裡,珍寶似的摸索着,小聲道:“喜歡。”
“阿母,我也要瓦狗!”
“季珠都有!我也要!”
“我要我要我要!”
在季虎孩眼裡,叔叔家的小孩什麼時候能有他沒有的東西?他本來就眼饞那排瓦狗,現在看季珠竟然有了。
這就滾在地上鬧起來。
“好好好,阿母待會就給你買!”金氏大聲道,她也不允許二房孩子越過自家去。
季虎孩邊滾邊鬧:“待會是什麼?我就要!虎孩的手裡要心裡要!”
金氏哪裡好說她這趟出來沒帶一個子,想着賣完柰果也就有錢了,誰知竟一個果子沒賣出去。
路過的都去瞧什麼竹甑了,眼見那倆小蹄子買完瓦狗又去肉攤了,她吆喝得愈發賣力,偏生季虎孩滾在地上哭鬧,吵得人都不願停下來,那賣瓦狗的都想挪地方。
“嬸子,好生管管你家小兒!”
“你不在這賣瓦狗,我小兒能啼哭不休嗎?”金氏正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