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忙的矮下身子,佝着腰回東屋。
心道,自家可是有二十畝地,稻谷長勢好極,這眼看就收割上來了,那蒸餅值個什麼,還能日日好賣?她就等着瞧,二房繳不上口算錢,那戶主最後下大獄去!
季鳳提着水進竈屋,同季胥告說:
“定是伯母在偷看。”
她把門掩上,“阿姊,我看,咱們離家時,還是把屋子的鎖拿來鎖竈屋吧。”
她們的竈屋平日沒有鎖,睡覺的屋子是有一把鐵鎖的,鑰匙由季胥随身攜帶。
季胥想了想,“突然鎖着反而惹眼,還是把餘的餅酵和紅糖拿去睡覺的屋子放着,就照常鎖着那間屋子。”
季鳳這就照做,把兩節竹筒用禾草拴了,打個結,在竈下柴草堆裡揀了根枝條,折成三寸長。
屋裡泥牆老舊,磕磕巴巴的,到處都是細小的縫洞,她踮了腳,将這枝條在東牆一插,露出半截,竹筒一挂,保管老鼠咬不着。
竈屋裡,季胥望了望沒糊的窗,心道,納完口算錢,這屋子過冬前一定得修葺。
天方亮時,季胥挎着籃子欲出發,正逢季珠醒了,睡眼矇眬,至竈屋來,嫩生生說:
“小珠也去幫忙。”
見她困的緊,季胥掖了掖她那頭有些細軟的毛發,軟了心腸道:
“都困成這樣了,在家多睡會兒,這一去要走不少路呢,阿姊前兩日有小珠幫着帶路,已是熟悉了,今日便自己去。”
季鳳笑道:“瞌睡的蟲兒,先用口水把那粘住的眼皮子化開罷!”
季珠見季鳳取笑她,立時将眼睜大一圈,抱着季胥的腿,仰着臉蛋,軟了聲道:
“小珠不是瞌睡的蟲,小珠也要幫阿姊賣蒸餅。”
撐不住她這般軟磨硬泡,何況季胥哪能不懂小妹這份體貼,最終還是幫她梳了頭,帶她去了。
攏共三個籃,其中兩個覆着麻布,餘的一隻沒有布了,昨日她便給柳籃編了個蓋,雖有些縫隙,到底能擋擋塵土,她一手挎兩隻,一手提一隻,好在這東西也不重。
季珠伸出手,要幫着拿一隻籃子,到底才五歲,自己走這磕碜的土路,不跌跤就是頂好了,便讓她踏實吃蒸餅,這是朝食,她與季鳳早些是吃過的。
籃子周圍塞了些幹淨的禾草,至李屠夫攤前時,蒸餅還有餘溫。
“女娘來得早。”李屠夫同她招呼,遞前竹箪去裝自己那二十個蒸餅。
季胥揭開一角,“還有紅糖蒸餅,更甜些,兩錢一個,阿伯要不要買些嘗嘗?”
隻見那紅如翡玉的蒸餅冒着熱氣,李屠夫當即點頭,
“那再與我拿五個紅糖蒸餅。”
他夜裡去牲戶家裡宰豕,豕肉拉來鄉市賣,朝食沒來得及吃,就等着這口。
接過來,先拿紅糖的嘗了口,忙喚住季胥,
“再拿五個!”
他家人口多,半大小子就有三個,都是食量如牛的。
做完李屠夫的生意,季胥接着在鄉市沿街叫賣,然而今日的鄉市分外冷清。
季珠不由的納悶,“阿姊,是不是我們來的太早?都沒什麼人。”
先時季胥也這麼以為,直至天光大亮,正該是物穰人稠的時候,可鄉市依舊冷清,連賣粔籹的婦人也不見蹤影。
别說附近各裡來就市買物的鄉民,連那挑擔推車來賣貨的農戶小販都稀稀拉拉,街道兩旁顯得空蕩,那可以坐賈的鋪子都有些是大門緊閉的。
季胥叫賣一圈,也沒生意,好容易碰着個婦人說買兩個,趁着婦人揀蒸餅時,閑聊三兩句。
才知近日農忙,各家各戶都忙着下地收稻谷,哪有閑暇來趕集。
偶爾能見着的趕市的婦人,大都直奔李屠夫的肉攤。
“給我來兩斤脂肉!”
“家裡農忙累人,給多割些脂,有油水,吃了才能下力氣。”
季胥幹脆在李屠夫攤子附近賣蒸餅,人反而多些。
李屠夫想起自家那和她一般大的女兒,家裡肉食不斷,養得能有對方兩個身量的結實。
季胥瘦的連衣裳都寬大,還帶着個妹妹,一看就是那窮苦人家懂事的,不禁心生憐憫,順口幫季胥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