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鬲四十錢,陶甑二十錢,季胥講了講價,掌櫃的倒拿喬,一錢不少,誰讓全鄉市獨這一家器皿肆,隻能照價付了。
日後家裡的舊陶釜就專門用來炒菜,新買的陶鬲除了上頭能蒸東西,還能用來煮飯,燒水也方便得多,她們三姊妹這兩日用天名精煮水洗頭,頭上的虮虱明顯少了許多,再堅持三五回就能根除了,買了陶鬲,燒水就不必和陶釜混着用了。
今日,除去姊妹仨朝食與中食吃了的蒸餅,賣了的有九十個,掙了一百三十五個錢,貼近了口算錢的目标。
買完家當,一下回到解放前。
抹了抹手心下剩的十五枚錢,季胥索性放開了花,又買了隻陶瓯,隻見是大口短頸,橢圓形腹的模樣,帶蓋,還配個勺,容量大,拿來盛豬油正好,家裡缺這樣的器皿,這是竹筒沒法替代的。
如此便将掙的全花淨了。
不過不妨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般便能放開手腳做了,明日還有一個大單子呢。
她還想給家裡添個水甕和水桶的,這也急不得,慢慢添置罷了。
傍晌時分,走在路上,季珠興興頭頭說要相幫,季胥便讓她提着兩個空柳籃,自己則背着筐簍,抱着陶鬲,上頭疊着個陶甑,那面粉并陶瓯便擱在了筐簍裡,如此一徑家去了。
太陽斜歪在山頭,将兩人的影兒返長在路上。
季胥手上東西分量重,走一段路,得放下來歇肩。
她站在路邊甩甩有些發酸的胳膊,季珠默默想替她抱起那陶鬲,結果使出吃奶的勁,臉都憋紅了也紋絲不動,到底是小孩子。
季胥笑道:“小珠幫阿姊拿籃子已經分擔很多了,否則阿姊還真騰不出手來拿這兩個籃子。”
季珠面含羞赧,她說:“我長大可以有力氣幫阿姊拿更多東西。”
季胥摸摸她腦袋,“謝謝小珠。”
進入本固裡的地界,熟人多起來,她再歇肩時,路旁稻田裡不時傳來農婦們的說長道短:
“胥女賣蒸餅回來啦?”
“這對陶鬲和陶甑花了不少錢罷?”
“你倒不急,這沒幾日就要納賦稅了,還花這好些錢添置東西,那賦稅可是大頭,你家得一百多錢罷?官差可不講情面,繳不上錢說下獄就拉你下獄去!啧啧,到底年紀輕,大事上面沒個算計哪。”
季胥自然回應,“撿的最便宜的買來使,家裡就一個陶釜,既要做菜又要煮飯實在不便,還有四日,那稅錢慢慢的攢了來。”
慢慢的?
衆人笑她心大,也有等着瞧好戲的。
金氏便是後者,隻見她家二十畝地,一家子上陣,如今割了有五六畝,那掼桶裡,掼打了金燦燦的稻粒,一竹箕一竹箕的往筐裡倒,挑了回家去,倒曬在院裡。
這二十畝地的豐收,可意味着自家不用愁那賦稅了,行走間自是像那大公雞,見那季胥還花錢添辦東西,撇嘴則聲道:
“我要是田桂女,知道自己女兒笨成這樣,都得從地底爬出來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