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虎孩也想吃蒸餅,可是到底怕被金氏揍屁股,便去隔壁拉他阿翁的衣角,
“阿翁,虎孩也要吃肉蒸餅。”
季富心疼錢,但他慣扮好人,瞅了瞅金氏,“茹娘,要不,買來給孩兒吃吧。”
季止跟着點了點頭,她見人家吃的,皮薄餡足,油滋滋的,别提多饞人了;
季元則是将臉一别,“我可不吃。”
盛昌裡這幫人,能瞧上季胥的手藝,看來,水平也不過如此,她心想着。
金氏翻眼瞪了他們,“饞死鬼投生呐?不買!到底是我的元女乖,回了家,母給你蒸蛋羹吃。”
季富自然作罷,省點銀錢多好,那要二錢一個,還是挺貴的,瞧着也就拳眼大小。
金氏滿肚子悶氣,隻能安慰自己,那二房和自家條件還差得遠,光這住的條件,就比他們差多了。
後頭排隊的廖氏見了,倒是滿臉笑意,看季胥賣蒸餅就仿佛在看她給自家掙錢似的,還拍拍她漢子,讓他瞧,
“口算錢也納齊全了,生意好成這樣,我還是覺得親事可做。”
隻見前頭風風火火走來的金氏,拉了巴望着蒸餅嘬手指解饞的季虎孩,滿臉的不爽利的,便打趣道:
“金大婦,你侄女好出息,你做伯母的,怎的不照顧人家生意呢?”
“我也就是沒帶餘的錢,不然同裡鄉親,肯定要買些的。”
金氏沒工夫攀扯,頭也不回走了。
倒是廖氏一旁的小兒崔廣耀聽說,心動扯她道:“阿母你不是帶了錢袋?”
“買什麼,待将來娶進門來,想吃多少吃不着。”她可不花這冤枉錢,說說大話罷了。
“我家是老主顧了,你竟不先賣我?往後可别再想做我馮家的生意!”
輪到馮家的徐媪繳口算錢,她孫女馮富貞左看右看,也想去買些來吃。
不巧是,最後十個,前腳被盛昌裡的女娘一句話給包圓了。
馮富貞沒買到蒸餅,剛才在路口積累的怨氣這會子朝季胥發作起來。
先來後到,季胥自然是先緊着那個要包圓的女娘,這都已經在幫人揀了。
便告了句歉,“肉餡是這位女娘先要的,還有些許白玉蒸餅,富貞妹妹可要揀些去吃?”
馮富貞脾氣也盛,指着最後那十個說:“我就要她那肉餡的。”
盛昌裡的女娘,同她年紀相仿,世代盤居于此,是本地富戶。
一看來搶蒸餅的竟是馮家人,她對馮家的陰私不能再清楚,對着馮富貞頭上那朵配色俗陋的絹花,目犯鄙夷,話中夾槍帶棒的,
“馮姓家奴到了我盛昌裡的地盤,也敢上趕着吆喝?
回去學學你家祖宗,做奴時都是怎麼卑顔屈膝的。”
“你!”馮富貞咬緊了唇,這點一被戳,面容噌的現出一種豬肝色。
見狀,季胥麻利将苴葉包好的蒸餅遞給倪姓女娘,将她送走了,又好聲好氣哄着馮富貞,
“富貞妹妹别惱,我過會子回家了,現做了與你送去,還要熱乎些,隻管要多少有多少。”
“誰跟你姊姊妹妹的!不過是個竈下廚,也配和我稱姊妹?”馮富貞惱羞成怒,将手一甩。
季鳳聽了登時來火,插在她們倆中間,叉起腰。
她雖在馮家牧豬,可行的正坐的直,憑勞動掙錢,從來都不是谄媚主家的性子,這會像點着的炮仗,炸向馮富貞,
“好你個家奴!我阿姊客客氣氣稱你句妹妹,你脾氣越發上來了……”
她的小身闆才到季胥胸口,像隻炸毛的母雞一樣護着她。
季胥從後背将季鳳的嘴捂住,吵大了引起上頭鄉佐的注意,可撈不着好,陪了笑道:
“既然女娘不願,那我不稱就是了,為這事吵嚷起來,盛昌裡的人該看咱們的笑話了。”
馮富貞一聽,瞬間也閉上嘴,去摸頭上簪着的絹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周圍的人已經在對她指指點點了。
一定在說她是家奴之後,上不得台面,之類的。
她忿忿瞪了眼季胥,甩身離開曬谷場。
近處有鄉佐臉色不大爽利,雖說沒有律令禁止在此時賣蒸餅,但這隊伍窸窸窣窣,總歸不肅整。
季胥堆着笑,朝其手心塞了個白玉蒸餅,人吃着好,到底沒來驅趕季胥,好在她也賣得快,沒有多逗留。
“阿姊,你方才怎的捂我嘴,該教我好好罵那馮富貞一頓才是。”
歸家的途中,季鳳說起這事,神色還是郁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