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殷紹,對上的他的目光後又迅速移開,她低垂着頭,一眼望去便看得到那紅得滴血的耳垂,就連露出的半截脖頸都微微泛着粉紅。
“那個……是鄧大娘誤會了,你别多想。”
姜摹雪很是窘迫,說完這句話便趕緊抱着自己的對聯小跑到院門前。
而殷紹站在原地,回想起剛剛那位老妪說的話,若有所思。
他大步走向前,朝着姜摹雪伸出了手:“我來。”
他人雖然看起來病弱,但身量很高。姜摹雪望着有些夠不到的門緣上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将東西交給了殷紹。
她看着殷紹三兩下就将春聯貼好,看着他的背影,姜摹雪抿了抿唇,還是決定開口道:“殷紹,你介意剛剛的事情嗎?等會兒我會找大娘說清楚的。”
殷紹将最後一個對聯角壓好,轉身看向姜摹雪。
今日她穿着一身桃紅襖裙,鴉羽似的一頭黑發未曾绾起,隻在側邊垂下一條辮子,末端斜插上兩隻蝴蝶樣式的絨花,杏臉桃腮,蛾眉曼睩。
像是冬日雪地裡無端長出的鮮豔欲滴的花骨朵。
讓人很是想一把拽下,然後占為己有。
殷紹看着姜摹雪,忽地展顔一笑:“嗯,我不介意。”
姜摹雪長呼了一口氣,一面想着這人脾氣可真好,一面又想着自己得趕緊找機會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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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中,穿着厚厚冬衣的小女孩蹲在地上,面前是一個差點比她人還高的雪人,她正在挖着雪,還想往上面再堆點。而不遠處,冒着袅袅炊煙,鄧大娘守在竈前,盯着竈上東西的火候。
“姜姐姐。”靈靈眼睛一亮,也不管自己的雪人了,哒哒哒跑來。天氣有些冷,凍得她臉頰兩側都紅潤潤的,大紅色的喜慶衣服襯着,像個年畫娃娃。
姜摹雪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沒忍住摸了摸靈靈的頭,“今天有練功嗎?”
靈靈使勁地點點頭,看起來很是乖巧,“練了!”
她好似想起來什麼,仰了仰頭,朝着姜摹雪說道:“你等我一下。”說完,便一陣風似地跑開了。
姜摹雪失笑。這邊鄧大娘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揮了揮手,又看了一眼竈上煮着的東西,這才彎着身子從廚房裡鑽了出來。
“姜姑娘來了,快坐快坐。”
姜摹雪應聲,她有些尴尬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陳述了一遍前因後果,隐去了自己用魔氣傷了殷紹的事實,隻說自己是因為照顧受傷的病人,二人之間并沒有夫妻關系。
鄧大娘聞言,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她看了眼面前有些羞怯的少女,立馬就懂了是什麼意思。
她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沒事,我都懂,不必多說。”
姜摹雪見自己解釋清楚了,雖然覺得鄧大娘的反應有些怪,但還是松了一口氣。她正欲離開的時候,靈靈從房間中跑了出來。
她将手背在後面,一蹦一跳地走來,可惜她身量并不高,姜摹雪一眼就看到了她藏在身後的東西,不過她還是沒有點破,佯裝震驚地看着她從身後拿出東西。
那是一個精緻的花環。收集了一整年的幹花用絲線纏繞成一個圈,花枝交纏成一簇芬芳豔麗的花環。
靈靈眼睛一直看着姜摹雪,她一開始是有些緊張的,不肯放過姜摹雪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直到看到姜摹雪收下了花環,又笑盈盈的模樣,臉上才立刻綻放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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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摹雪臨走時,鄧大娘急急忙忙地提着一個食盒過來送她。
正午和煦的陽光灑落在這方院子中,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院中的小女孩又回去繼續堆她的雪人,隻是眼神時不時地往門口看。
鄧大娘看向姜摹雪,說道:“姜姑娘,這個是我自家做的香腸和釀的酒,你就收下吧,前些日子多謝你教靈靈那些。”
她将食盒強硬地塞進姜摹雪的手中,生怕她拒絕一樣,未等姜摹雪繼續開口說話,她繼續說道:“靈靈自小就沒了爹娘,前幾年安源鎮魔族猖獗,比如今這還要兇險,靈靈她的爹娘連同我老伴,就在那場災難中喪生的。”
鄧大娘看了一眼院中的靈靈,歎了一口氣,說道:“隔壁原來是住着一戶人家的,可自從一年前,那戶人家搬走了,那孩子就更加不愛說話了,整日裡也不見笑一個……”
姜摹雪忽然想到,她剛剛住進那裡的時候,靈靈總是會偷偷來看她。
一陣風吹過,姜摹雪挂在臂彎的花環輕輕晃動着,花朵蹭着她的衣服,發出輕微的沙沙細響。
“鄧大娘,你有沒有想過,讓她去修仙。”
“修仙?”老婦人愣了愣,“我們一家都是被魔物所害,若是修仙能除去這些魔,當然可以。”
姜摹雪看了看面前經年勞作,臉上已經布滿皺紋的大娘,有些不忍心說道:“隻是若是修仙,免不得别離,她資質不錯,就算是進三大宗門也不成問題。”
就連豐城之中都少有修仙資源,更别說這座僻遠的小鎮了,在這樣的條件下,空懷一身天賦,也是進階困難。
鄧大娘想了許久,才看向姜摹雪,蒼老的眼中閃着淚光:“魔族可惡,若能報她爹娘的仇,就是分離又怎樣。”
魔族可惡,人人恨不得除之後快,若有機會除魔衛道,自然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