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萬化峰上。
室内靜谧,豔陽斜射進窗,照在茶水氤氲的水汽上,水霧袅袅而上,卻倏忽打了個彎。
女子冷淡無甚情緒的聲音傳來,“姜姑娘,聽聞最近無量宗出了一件大事。”
姜摹雪沒有立刻應答,她說的是宗門弟子走火入魔的事情嗎?沈泠然是器宗弟子,又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慮,沈泠然下一句接着道:“我隻是送法器的時候偶然聽人談論的。”
姜摹雪抿了抿唇,她并不想過多談論這件事情,于是轉而說道:“沈姑娘說要告訴我一件事,究竟是什麼事情?”
見她不想透露這件事情,沈泠然隻好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靈脈?”她的目光越過半昏的室内,從窗牖向外看去,郁蔥森林下,正隐隐浮動微光。
“靈脈?見過。”
上回在太極宗的時候,就曾見過靈脈,隻是上回見到時她的心神差點被控制,還因此差點被蕭令琮的大師兄發現。
沈泠然仍是一副淡漠的神情,“靈脈是三大宗的立宗之本,向來是最為重要的,靈脈可為弟子修煉提供充足的靈氣,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修士前仆後繼想要拜入三宗,他們也隐約明白這件事。”
姜摹雪聽她說了這麼一大段,不自覺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掌,唇線緊抿。
這人來往神秘,總是能不經意間碰面,她怎麼知道自己對宗門靈脈感興趣?
“不過——”沈泠然拉長了聲音,可聲調仍平靜如水,顯出幾分怪異來,“近些年來靈脈枯竭了。”
姜摹雪一驚,下意識順着她的話問:“枯竭?可有緣由?”
“其實也不難猜,近百年來連渡劫的天雷都少了許多,這無量宗的掌門前些日子還迫不得已閉關去了。”
沈泠然臉色淡淡,但看向姜摹雪的時候眸中帶了幾分興味,“緣由我就不知曉了,我隻是湊巧路過,猜你對這件事情感興趣,便同你說說,至于靈脈究竟如何,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曉了?”
姜摹雪心中一動,“無量宗的靈脈在何處?”
“主峰後山,穿過蒼雲森林就可以見到。”
姜摹雪問:“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如今她們不過才見幾面,她卻對自己仿若非常了解一樣,這等能看出人心思的能力着實有些恐怖了。
沈泠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起了身,往那關緊的門不悅地瞥了一眼,而後走近姜摹雪的身邊,輕聲道:“我們曾見過的。”
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的,正當姜摹雪細細思考着她這話的指向究竟是什麼的時候,面前被放了一個水環。
水環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剔透如水,看上去真如水滴凝結而成,細看才知,水環的裡側刻有幾個歪歪扭扭的符号。
“接觸靈脈的時候,記得拿上它。”
姜摹雪将水環捏在了掌心,冰涼的水環貼在手心,觸感有些涼,她看着水環,不由想起了前兩次在太極宗靈脈時發生的意外。
等到姜摹雪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泠然已拉門離去,沒了蹤影。
沈泠然出了門,就感覺一道目光刺了過來,好像摻了刀子一樣。她側頭看去,見一白衣男子在不遠處看着她。
“你與她說了什麼?”
沈泠然睇他一眼,“與你無關,管好你自己。”
殷紹收回掌心,想到剛剛自己聽到的話,嘴角噙笑,說出來的話卻飽含威脅,“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若害了她……”
沈泠然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我自有我自己的考量,倒是你,若是因為你自己的失誤再令她陷入險境,我可和你沒完。”
見沈泠然說了自己預備說的話,殷紹險些被氣笑了,可下一句,又讓他笑不出了。
“難道上回害她掉入冥海深淵的人不是你?我很期待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時候的反應。”
殷紹正想再說,就聽房門一陣窸窣聲。
姜摹雪拉開門,“诶?沈姑娘你還沒走嗎?”
沈泠然看向她,眼中的嘲諷悉數散盡,轉而恢複平靜,她說道:“姜姑娘,下次再見。”
姜摹雪目送沈泠然離開,然後就将目光移向殷紹,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你今晨去哪裡了?我都沒有看見你。”
“随意逛了逛。”
姜摹雪緩步挪到他跟前,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指,“昨晚……”
殷紹一笑,對上她的明眸,問道:“昨晚怎麼了?”
姜摹雪聞言,臉上的神情立刻轉為迷茫,她曾聽人說過,有些人喝醉酒後容易斷片,會失去那一段記憶。
難不成,殷紹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