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你做到的第一件事是,你需要向公司的研究中心提供你的信息素樣本和身體數據,你必須配合研究中心的項目安排,直到實驗室能夠成功人工合成出你的信息素。
“第二,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向我長期、定時、無償供應你的信息素,或者你也可以在恰當時機和地點對我進行臨時标記,來幫助我渡過發情期。
“考慮到你要回歸前線戰場,我不會期望你随叫随到。我會給你一套信息素自助采集設備,你先看一遍說明書。”
姬森磐打開會議桌的機關,在操控屏幕上操作了幾下。會議桌的中央空間便出現了全息投影,為花夢期演示信息素采集器如何從人類的腺齒和腺體裡抽取出信息素。
采集有兩種方式,空心針管紮進腺體或者在腺齒上戴上一個類似透明牙套的東西,然後被采集者刺激自己有意分泌信息素,等待若幹時間後,設備會提示采集完畢。
信息素溶液已經被封裝進一個像曲頸玻璃安瓿一樣的硬質容器裡面,但是全息投影沒有演示這一部分的細節,因為它涉及專利技術。
演示末尾,另外一個人從冷藏盒裡直接取出了那一小瓶信息素樣本,到此結束。整個過程簡單快速,并不複雜,堪稱傻瓜式說明書。
“有任何問題嗎?”姬森磐示意花夢期。
花夢期張口問道:“上一次你的……”
她忽地噤聲,仿佛是覺得這個詞有點難以開口。花夢期舔了一下嘴唇,把“發情期”這個詞含糊且快速地帶過去。
花夢期說:“我記得在那之後,你在魏醫生的診所那裡使用了抑制劑。為什麼不用抑制劑,而是要用我的信息素呢?”
“告訴你也無妨,普通的抑制劑對我的作用微乎其微。”姬森磐說,“你也可以理解為我的身體具有很強的耐受性。魏醫生不得不加大劑量,我那次幾乎用光了他的全部儲備。”
他的身體對藥物的反應性降低,再使用抑制劑的意義不大。
花夢期看向姬森磐身後的那副外骨骼,欲言又止。姬森磐一眼看透她在想什麼:“雖然我的身體狀況很差,但是并沒有你想象得那般虛弱……”
對姬森磐來說,區分戚檬和花夢期已經不再是一件困難的事。一開始他确實不能很好地分辨她們,但是随着他們之間的接觸增多,姬森磐對她們的了解确實更加深入。
戚檬總是保持着撲克臉、壓迫感和與他人的距離,她是一名出色的職業軍人,在危機時刻總是保持冷靜,随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他很早就認識她了,比認識花夢期更早。但是他之前并不覺得戚檬有何特别之處。
而花夢期是一位異界遊客,有時候她會對這個世界的某些細節感到新鮮和好奇,有時候又神遊天外。她自稱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年輕女性平民。從目前來看,姬森磐相信她沒有撒謊。花夢期表情生動,心事都寫在臉上,城府不深,并且她知書達禮,受教育程度不低。
姬森磐推斷她在來到這裡以前的人生并沒有遭遇過重大挫折,不難看出她從前的原生家庭和那個和平而強大的國家把她保護得很好。但也正因如此,她與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會議室裡安靜下來,姬森磐察覺到坐在他對面的人的氣勢發生了一點變化。她突然站起來,後退的椅子腳在地闆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花夢期臉上出現了一種很詭異的笑容,她的嘴角向上彎起,但是眼睛仍然睜得很大。
隻見她雙手撐桌,戲谑地說:“不錯嘛!明明都是半截身子躺在祭壇上的人了,心态還這麼樂觀,不愧是你。”
“祭壇”這個詞彙使姬森磐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攥緊成拳,他仰頭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花夢期打了個哈欠,一隻手揉了揉眼角泛出的淚花,她說:“你别誤會,我完全沒有陰陽怪氣你的意思。誇你兩句,你怎麼還生上氣了?”
可是她分明話裡有話。姬森磐隻覺得她的言行舉止反常,像突然換了一個人,難道……
姬森磐冷聲問:“你是誰?”
他借着鬥篷的遮掩,手指開始在會議桌下摸索。
“花夢期”驚訝道:“你傻了不成?我是花夢期呀!”
姬森磐沒說話,手指終于觸碰到一個隐蔽的實體按鍵,這使他的心情稍微安定下來。
不過還沒等他按下那個信号鍵,對面的人噗嗤笑了,她單手叉腰說:“不逗你了,我的确也叫花夢期,不過我是另一個花夢期——那個藍星人的靈魂投影。”
姬森磐糊塗了:“什麼?”
“投影。”她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好脾氣地解釋道,“我是她的影子,你簡單理解成我是她的裡人格吧。哎呀,我終于趕在消失前和你說上話了,她們倆都和你交流過,隻有我沒有。還好我機智地偷襲了本體……”
她自覺失言,連忙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朝他眨了眨眼睛,眼神靈動又狡黠。随即她放下手,清清自己的嗓子,說:“我打算回一趟神降區,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輕松得像在邀請同齡人去她家玩。
姬森磐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他問:“你們?”
“對。”花夢期的投影有點不爽,“還要帶上拖油瓶……不對,應該叫他膽小鬼。”
“他是誰?”
“就是那個叫魏環缙的人,沒人比他更适合這個稱呼了。”投影撇了撇嘴,不屑地說,“花夢期接受了他的委托,我們要幫他去找他前女友的屍體。我心想這種旅程多無聊啊,不如多叫幾個人,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打算在那逗留多久?”
投影說道:“主要看那個膽小鬼的運氣究竟怎麼樣吧!運氣好的話,三天就夠了。要是運氣不好,就得再多花幾天。”
姬森磐皺眉道:“神降區的污染很嚴重。你們不害怕有去無回嗎?”
“你這話好奇怪啊,我為什麼要害怕?”投影歪了歪頭,“反而是你,一個儀式中斷的祭品,為何不和我們一塊同行?反正你遲早都要返回神降區,繼續完成剩下的那一半儀式,不是嗎?”
姬森磐的身形僵硬了。
投影說:“我們可以順帶捎上你,看在你和花夢期是朋友的份上,我給你開個友情價,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