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靈界沒有太陽,純白虛空依舊會給人一種被光照耀的溫暖錯覺。
當姬森磐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花夢期站在血泉邊緣發呆。然後她問他:“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依照本心回答。”
姬森磐被她嚴肅的态度感染,不由得緊張起來:“好,什麼問題?”
“你想活着嗎?”
“當然。”姬森磐不假思索道。
花夢期笑了一下,似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們暫時還是同路人。”
姬森磐仰頭看着她,表情略有迷惘和不解。
花夢期說:“假如有一天你反悔了,最好提前告訴我。”
“我不會反悔。”
“我是說假如。”花夢期雲淡風輕提起另一件事,“戚檬死了。”
姬森磐打了個寒戰,他本以為她不會再提起那個人。他想起了那團瘋狂燃燒的純紅火焰。當它亮起來的時候,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花夢期垂頭說:“那簇燒傷愛麗絲·派翠克的紅色火焰就是戚檬僅剩的靈魂。”
“原來如此。”姬森磐低聲複述道,“‘弱小的靈魂是一根潮濕的火柴’。”
“不錯。”花夢期說,“戚檬曾經告訴我她想活下去,然後她反悔了,所以她死了,就這樣。我想你們交情不錯,我不應當對你隐瞞她的死亡。”
姬森磐的情緒因物傷其類而低落,他略帶自責地說:“其實戚檬在離開第九機動隊之前就有一定程度的自毀傾向,但我當時自顧不暇……”
戚檬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殿下,保護好你自己”。想來那就是她對他的告别。
花夢期說:“戚檬很聰明,她選擇以燃燒靈魂的方式消亡,是因為這樣可以避免代理人将她獻祭給菲爾帝摩尼森。”
她的話語裡有種冷漠的褒獎:“至少她的死亡不是毫無價值的——她證明了那位菲爾帝摩尼森的代理人還是肉體凡胎。”
姬森磐看出來了,正因如此他才會選擇刺殺愛麗絲·派翠克。從這一點來說,這一對曾經的上司和下屬的默契不減當年。
姬森磐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珠,纖長的睫毛遮住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遺憾:“可惜鏡刃在派翠克博士的身體裡消失了。”
随即他擡頭,語氣裡有種想要得到答案的迫切:“愛麗絲·派翠克死了嗎?”
“沒有,不過她的傷勢很重,活不了多久了。”花夢期安慰他道,“多虧有你,我能感覺到那塊鏡子的碎片已經和愛麗絲·派翠克融為一體。我們可以順藤摸瓜,循着這道标記追蹤到她的藏身之處。”
“你為什麼笃定它是一塊鏡子碎片?”姬森磐說,“它是我小時候在神降區的一處山谷裡得到的。”
當時他第一次以菲門教衆的身份旁觀祭祀儀式,卻被血腥場面和陰森氛圍吓破了膽,在逃離祭壇現場後滾下山坡并且昏迷過去。待他蘇醒之後,哭泣的動靜引來了一個小女孩。
她和他年紀相仿,卻遠比他冷靜成熟——她給他指引了族人所在的方向,還好心送給他一份禮物,囑咐他等她離開以後再打開。姬森磐乖乖照做。
他問她姓甚名誰,她沒有說。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見過她。那個小女孩的模樣早已随着時間的流逝在姬森磐的記憶中變得模糊不清,但那件冰冷的利器成為他的防身匕首,始終陪伴着他。
花夢期心想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這樣的巧合。她第一次穿越以後在神降區閑逛,在一艘墜毀的星艦的某個房間裡發現了一面光亮到詭異的鏡子。鏡子裡關押着一團蜷縮的暗影。
她把鏡子砸碎以後,暗影重獲自由。出于人類的恻隐之心,花夢期允許暗影複制她的外表。為了感謝她的慷慨義舉,暗影把她送回了藍星。鏡子的碎片則被暗影收集起來進行廢物利用。其中一片被贈送給了姬森磐。
“因為它是我親手打碎的。”花夢期說,“你沒有辜負我的一片心意,這很好。”
“既然你早就醒了,為什麼不采取行動?”姬森磐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和失望,“當時隻要你一出手就能制服代理人,說不定還可以活捉她……”
花夢期粗.暴地打斷了他:“即使我沒出手,你也憑借自己克服了困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