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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Chapter 41·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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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湧動。

TINA女士終于擠過人群,艱難來到男人身畔:“聞先生!你也來了!surprise!”

膠着的兩人被劈頭蓋臉砸了一兜彩色紙花,鄭泊豪呸呸吐掉嘴裡的紙花,面色不善:“TINA?!你搞的什麼亂七八糟?!”

TINA心情高漲:“歡迎儀式啊!我們部門人全來啦!來玩呀!”

聞命終于忍不住了,朝着二樓的樓梯走,一路被人撒了幾杯酒,他越是煩躁越是面無表情,聲音冷的能刮人臉,指着二樓說:“薇薇安是Arthur的相親對象?”

TINA一頭霧水,看向二樓:“誰啊?人呢?”

二樓後台,時敬之壓下心底的驚異,扯着薇薇安一路疾行,繃緊臉一言不發。他渾身壓抑着狂飙的怒氣,第一次對女士展示這樣嚴厲地态度。

薇薇安有些困惑,磕磕絆絆提着裙擺,許多人的眼球轉到他們身上。

太失态了,時敬之的眼角瞥到女人狼狽的走姿,心裡騰地升起煩悶。

他走到拐角時忽然冷靜下來,轉身冷聲喝問:“你為什麼總是接我給你的花?”

薇薇安站在比他高兩格的樓梯上,聞言一愣。

“什麼?”

“我是說,為什麼總是我在送花,為什麼總是快遞員送花,為什麼那個人不出現——”時敬之冷着臉,語速飛快地吼道:“像是一對新婚夫婦,看起來很是親密,好有夫妻相,讓人誤會很有意思嗎?”

薇薇安不由得一驚,沒有立刻回答。

她看着這個男人,哪怕是生氣了也沒有狼狽不堪,依然賞心悅目,時光回到最最初。

“薇薇,你就答應吧。”

實驗樓下的拐角處,一個年輕人伸手攔住女人的去路,輕浮地吹了聲口哨。他靠坐在孔雀翎色的艦艇前,一雙長腿交疊,在微冷的天氣裡露出被黑色襪子裹住的腳踝,腳上一雙産于2020s的絕版古著Gucci鞋,一身撲鼻的香水味氤氲在潮濕的雨天裡,無人區玫瑰仿佛塑造出一處隔絕了整個世界的薔薇花園——這座移動的薔薇花園穿了一身深藍色西服套裝,上面布滿豔烈綻放的薔薇花的圖案,和車蓋前的薔薇花浮雕相得益彰。

蘭傳旭,一個字形容,浪。兩個字形容,草包。三個字形容,暴發戶。四個字形容,貓搗狗抓。

連起來造句:蘭傳旭是一個浪到沒邊的草包暴發戶,整天貓搗狗抓不幹正事。

此刻,他正傾身攔在一個緩步走過的女人身前,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

如果有攝影師在,一定會感歎這個圖景很适合拿去做學校小禮堂的宣傳片。

這個位置很巧妙,就處于學校小教堂和生命科學學院的中央,旁邊是一大片草地,樓與樓之間的柏油路是機動停車場,出了小禮堂不遠就是個台階,台階旁開滿了姹紫嫣紅的花朵。

德爾菲諾大學聲稱擁有世界上最美的用來結婚的小教堂,畢業校友回來結婚可以打八五折。新人夫婦在鐘樓和小教堂角落第三扇窗邊接吻,如果被太陽直射到,那就是正在被天使祝福。

此刻女子正路過小教堂,頭頂便是第三扇窗。

“這車怎麼樣?我專門為你去定的,上來我帶你去兜風?還是說——”他漫不經心地拍着車前蓋,沖她眨眨多情的眼睛,俏皮道:“跟我一起去天河彙吃個飯……”

雖然蘭傳旭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是他有一點歪打正着,那款無人區玫瑰很符合這位女子的氣質。

她身段玲珑,長長的黑發高高盤起,顯得巴掌大的臉蛋更加小巧,白皙而圓潤的耳垂像是珍珠貝,修長的脖頸展現出美好的曲線,兩側點綴着精緻的鎖骨,那兩彎鎖骨中可以盛葡萄。

她總是穿着一身單調的白大褂,慣常戴着口罩遮住絕色的美貌,隻是這徒勞無功,那些由内而外的高貴的氣質依然惹人注目。

女子慣常低垂着長長的睫毛,睫毛在臉頰上撒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她終于擡起眼睛,給了蘭傳旭今天第一個對視,那是冷淡的、略帶厭煩的一瞥。

蘭傳旭渾身一僵。緊接着他若無其事地把話說完:“……那什麼,你要是不喜歡…不去天河彙也行,我在二期頂樓的二十四橋也定了包間……”

“你弄疼我了。”

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狀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鑲嵌在秀氣的眉毛之下。她注視着誰的時候,目光如水,卻又是極冷淡的,總給蘭傳旭一種想要去擁抱她的心悸感。此刻她正皺着眉,看向手腕處,蘭傳旭忍不住松手。

掙脫了束縛以後,女子繼續向着生命科學院的實驗樓走去,一條手臂從天而降,橫在她眼前,蘭傳旭倒退着走路:“周末嘛反正你也沒什麼事薇薇,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嗎?”

女人頓下腳步,對上男人的眼睛,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同他對視,緊接着她擡手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張柔媚的臉:“我今天有會。”

蘭傳旭看着她的臉,一時沒反應過來:“那什麼我真不知……”

女子冷冷淡淡開口,這次她叫了他的名字:“蘭傳旭。”

這一聲喚回了他的神智。男人的愣怔仿佛隻是一瞬間,他歪起頭,向後倒退兩步站好。蘭傳旭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手臂卻不容置疑地阻攔在她身前:“你要不要跟我接個吻?你一定特别甜,就像煙花綻放在舌尖上。”

三個小時後。

時敬之一邊接收鄭泊豪傳過來的資料一邊像學校的咖啡廳走去,咖啡廳裡設有小型自習室。他畢業了也經常會回大學的圖書館借書,而小型自習室相對于圖書館而言更加自由,配備的産品也更加齊全,并且距離餐廳不遠,很多學子喜歡紮堆聚在這裡讨論學習,學習結束以後還可以聊聊天一起看個電影。

時敬之看到迎面而來的大人一愣。

“VIVIAN!”他停下腳步同女子問好。

女子遠遠地駐足,同他點頭問好。

時敬之笑了笑,還是決定過去打個招呼。

他的這位師姐兼堂姐看起來二十多歲,但是年齡遠超表象,時敬之隻能說一句歲月優待。他和對方其實并不熟,隻有某月學期跟着對方的項目組做了幾次實驗才一起吃過幾次飯。終于有一天說上話,還是他偶然幫着對方在收發室代簽了一束花。

從他入學偶然知曉對方的存在到現在,她一直呆在實驗室做實驗。平時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見過最多的卻是全副武裝戴着口罩的模樣。時間久了,隻看個身形和走姿就能确認對方身份。說起來,在時敬之的印象中,她應該是最适合念書搞科研的那種人。她性子安靜,與世無争,看起來有點孤僻,平時也不關心八卦,似乎隻有科學研究和小白鼠才最了解她。不過她雖然話少,卻不是完全沒禮貌的無視,她對師弟師妹們的平時作業非常負責,有人請教她也不會拒絕,團隊作業時也不會埋怨有人拖後腿。而且她學術成果不少,脾氣卻不大,隻是性子冷了點,所以風評很好。

不過再深一步講,其實人們對她的了解,實際上也不多。有人說她做實驗就是做實驗,不為了發paper、不為了就業、不為了拿獎、不為了評職稱,德爾菲諾鼓勵營造單純而自由的學術氛圍,于是她就這樣待在象牙塔中。

有人猜測她家境應當不錯,因為她從本科一路順風順水念到博士,成績都不錯,似乎還會一直念下去,還有人曾經見過她自己買試劑進實驗室,時敬之見過她帶百浪多息。

她為人寂靜低調,最多的時候就是解剖小白鼠,或者照料下隔壁植物實驗室的花草,在她辦公桌旁也有個精緻的小架子,上頭擺了幾盆多肉。有一盆時敬之印象很深,因為它長相平平無奇,名字卻挺好聽,叫若歌詩。有點像她這個人,這是一個隐約含蓄、不争不搶的人。

再要說什麼不一樣的事,時敬之倒是知道一件。有一次他最後鎖門,離開時不經意間撞見她低頭摘下口罩,那一瞬間說是驚鴻一瞥也不為過。不過隻是一瞬間,下一秒她匆匆走過教學樓的拐角,彙入了人群中。

時敬之走近她,看了眼她來時的方向,輕聲道:“您是剛從生命科學學院出來嗎?”

時藏薇點點頭,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睛。

時敬之奇怪道:“您今天不是要去參加學術會議嗎?”

對方輕聲說:“嗯。”

時敬之不解。

看他執着的模樣,她也不知道想到什麼,簡短地說:“忘帶東西,回來取。”

她穿着白大褂,手裡提着一個奢侈品牌的買菜包,時敬之知道那是她裝作業用的。今天這個包無比鼓漲,像是塞了一堆東西。

這個學術會議不是講思考型人工智能的疼痛記憶反應和外觀皮膚分子的嗎?

皮膚是豔紅色的嗎……

電光火石之間,時敬之猛然想到了什麼,他失聲道:“……VI——VIVIAN?”

因為過于震驚,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女子睜着眼睛,迷惘地望着他。

時敬之自知一時失言,他低咳一聲,保持着鎮定,彬彬有禮地說:“師姐,您要不要喝一杯咖啡再走?”

聞言對方搖了搖頭,輕聲說:“不了,我要去趕着開會。”說完她微微蹙着眉頭,奇怪地看着時敬之,欲言又止的模樣透出些許擔憂。

時敬之心想她下一句也許就會問:“師弟,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他壓下心中猜測,臉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輕聲和女子說再見。

時藏薇有些不解,可是再不走卻要遲到,于是她便皺着眉、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所以一開始就是誤會!”時敬之忍不住說:“收發室的花附帶賀卡!落款永遠是VIVIAN!我以為是你自己買的!如果你是收花人,花的落款為什麼是VIVIAN?”

“VIVIAN。”時藏薇輕聲解釋說:“是印度語中我愛你的意思。”

時敬之一怔。但是緊接着他忍不住開口,因為太激動連聲音都在顫抖:“如果……如果回到最開始那天,我絕對不會幫你簽收那束花。”

話音剛落,遠處的海上大廈忽然變色,而叽叽喳喳的讨論聲早已席卷大廳一角。

“薇薇安?!”

“二期這大屏幕都被包下來了?!還定時開了大噴泉?”

電子大屏幕遍布整片二期大廈的樓區,臨岸那一側共有整整十二面牆,經常用于粉絲應援或者跨年讀秒。

本地社交網站上正在更新當日的城市景觀,其中有幾張照片就來自海上城區,正對着德爾菲諾大學鐘樓,隻見高達百米的電子屏幕上緩緩綻放出無數朵粉紅色薔薇花,其中包裹着一行詩歌: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樂、天穹、宮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沒有窮期。

畫面一角飛速略過花體字VIVIAN,這些字母逐漸退散,先是兩邊,其他的字母還懸浮在花瓣之上,字母I停留最久,最後才化作輕煙消散。

承包十二面牆這種簡單粗暴的行為十分容易引發社會矛盾和加劇價值觀沖突,聞命的臉色忽然變得無比難看。

TINA暗道,真沒看出來你這麼仇富。

女士站在人群中聳肩,“這個應援我倒是知道,死忠粉砸錢給一個叫薇薇安的女明星做應援,一年好幾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十八線。”

她攤開手聳聳肩:“别問我,我也不認識。小紅靠捧,大紅靠命。”

聞命狠狠瞪了眼TINA,繼續往二樓去。

*

“因為這麼高調的事完全和我的價值觀不相符合。”薇薇安聽着遙遠的喧嘩聲,突然平靜地說。

“那跟我的價值觀符合嗎?!”時敬之要氣笑了,他渾身是刺,一雙烏黑的眼睛飽含怒氣:“所以你就這樣戲耍我?!”

“這算戲耍嗎?”薇薇安聽着隔壁人群吵鬧的歡聲笑語,他們正舉起酒杯歡呼:“是不是感知到了被折辱的不快?”

時敬之狠狠咬緊牙關,教養約束他不能說出太傷人的話,對方的挑釁讓他的怒氣狂飙直頂峰,時敬之發出了一聲暴喝:“薇薇安!”

咔哒。

時敬之聽到了關門聲。

薇薇安輕掩上門,光線暗了一瞬。

她隻留下一條縫,光明斜斜洩進來,喧鬧隔絕了不少。

那樣清晰,她感知到了時敬之蓬勃壓抑的怒氣。

她冷靜地轉過臉來,語氣溫和:“竟然這樣不快?”

時敬之一把扯開領帶。

這是他再一次失态,他亂糟糟地坐在沙發裡,碎發全部低下來,粘在濕潤的眉骨上。

然而接下來的話讓他再次失控,薇薇安今天仿佛吃錯了藥:“你怕什麼?時叔叔他們都在,大家可以輕易解開誤會,再說隻是一束花而已,據我所知你是單身——”

“薇薇安!”時敬之厲聲喝道:“注意你的身份!”

“我是什麼身份?姐姐?傳說中的相親對象?半生不熟的陌生人?你怎麼和别人介紹我?Arthur?”薇薇安無情道:“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大家嘻嘻哈哈就過去了。你為什麼這麼在意?你到底在意什麼?在意大家都誤會我們的關系還是你那個——”

甜蜜的麻煩。

她硬生生住了口。

時敬之擡眼,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如同注視一個惡劣的敵人。

對方的行為讓他怒火中燒,他說不出那些怒火從何而來,讓他更加難以忍受的是被侮辱和戲耍的羞恥感,那種深入骨髓的恥辱感打濕了他的眼睛。

不是多麼大不了的事情,沒有必要在乎的事情。

然而時敬之感覺自己體内的神經又開始被啃噬,那樣多的蟻,焗在他的骨頭縫裡,啃咬他的血肉。

像是一張白紙上多了個黑點,黑點刺目。

他們正處在一處樓梯拐角的隔間中,非常古舊,像是維多利亞時期的大不列颠。學校裡總是不缺書的,黃銅鑲邊的擺台上整齊排列着幾個世紀之前的詩歌小說。

“我曾經也以為自己足夠高貴。”時藏薇一動不動地回視,面無懼色:“在我十五歲以前,我一直住在惠特比附近的莊園裡。”

她說着,又機警地看了眼門外走廊。

對方為了她這種遮掩行為冷嗤一聲。

“可是後來我被帶回本家,最後卻告訴我,你隻是一個不被期待的私生女而已。”

時敬之臉色一變,他的目光動了動,不可置信道:“……私生女?”

他是文明人,嘴裡難有污言穢語,似乎連講出這三個字都算違規和冒犯,如同叫出禁忌的魔鬼的名字,時敬之渾身不自在。

薇薇安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反而笑了笑:“嚴格來講我是非婚生子女,父母兩個在當時是單身情人的關系。”

時藏薇的父親算家族中的旁支,本人有些“獨”,時敬之因為某些原因,對大家族裡的事向來不感興趣,所以對時藏薇的身世一無所知。

“也許隻是隔着一道門檻。”時藏薇說:“你以為隻是一紙婚書嗎?有了那張紙,他們的關系就有了證明,我的正當性也有了證明,可是不被承認就是不被承認的。”

時敬之繃緊的臉色終于緩和,他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薇薇安笑着歎息:“你這種身家清白的純婚生子女是不會理解的。”

而當她走進富麗堂皇的老宅時,她甯願自己從來沒有出生過。

*

“hey,bro,最近好嗎?”

隻是一句話,就讓聞命的身影定住。

隻有三個台階,他已經可以看到樓梯間透出的微光,屋裡徐徐傳出高低起伏的談話聲,兩個人影“交疊”在一起,還有的,那些威士忌酒的清香和玫瑰花的氣味萦繞着他。

奇怪。

多麼奇怪。

這裡繁華又嘈雜,陣陣歡呼聲吵的人心情不好,你知道身處德爾菲諾大學禮堂的心情嗎?

很多時候需要靠想象了解。

他似乎回到了十三歲那年,如同一個亂糟糟的撞入者闖進文明殿堂。

聞命徐徐轉身,他擡起眼,看向倚牆微笑的男人。

兇悍,強壯,一頭金發如同喃喃低語大海之上生滿楓樹的懸崖,遠離周圍的世界。

“甯芙。”聞命撤回邁出的腳步,他走近男人,沉聲說:“你不在冰島待着,跑來這幹什麼?”

樓上屋内繼續傳出輕微談話聲。

甯芙歪歪頭,笑道:“我可沒有偷聽别人講話的癖好。”

聞命臉色刹時更難看了,他又問一遍:“你不在冰島,跑來這裡幹什麼?!”

嘎吱——

薇薇安有些熱,門閃開一點縫隙。

她在門口定了兩秒,體會風的溫度,然後緩緩走向時敬之。

“一個人總要思考自己從哪裡來,為什麼而來,往哪裡去。記得自己的出生父母,那就是知曉來處,可是一旦父母死去,就隻能記住自己的歸處在哪裡。”

“然而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主動思考我為什麼會被生下來,真的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時敬之猛然看向她。

他看着女人平靜的面容,輕聲開口:“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說法,叫做固置,大意是說,當一個人遭受了某種創傷,他的一部分人格會永遠停留在那個人生階段,無法順利成熟,無法向前走。”

“對過去的某一件事情始終難以忘懷,以至于自絕于現實和未來。就這樣藏身和囚困于記憶中,像古時候遁入空門的人那樣艱難度日。”薇薇安點點頭,沒有否認:“所以偶爾我會很羨慕那些年輕人,有着張揚肆意的人生,現在我也許是看起來二十多歲,實際年齡要三十歲,在日後即便是五六十歲,憑借着技術和醫療,我也可以讓自己看起來很年輕,可是在我十多歲的時候,我已經死過幾百次了。我已經把自己殺死過幾百次了。”

她就這樣訴說自己的故事,好像在描述别人。

“他從我十五歲開始追我,高調又張揚,讓我無比丢臉,我認為被他喜歡是一件讓我丢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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