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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 46·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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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覺得我傷心?!”聞命突然笑笑:“隻是個玩笑!我都……忘記了,反正我逃了。不然怎麼會遇到你呢?”

他大大咧咧,毫不在意:“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家重女輕男,所以我的出生是原罪,我父親堅信我會下地獄。”

“但是出生、性别這種事,又不是我能選擇的,我說了也不算啊。”

“别擔心,他們當我失蹤了,或者死了。”

“很多年前就這樣。”

這句話再次凸顯了屋内的寂靜。時敬之滿眼難言,他搖了搖頭,直勾勾地盯着聞命,渾身透露着不相信。

聞命沒有說話,突然捏着他的下巴親吻一會兒,直到時敬之無暇他顧,皺眉掙紮地發出嗚嗚的喘息,他才目光淡然地看着遠方的徘徊天光,漫不經心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

時敬之皺緊眉頭,不知該說什麼。

“你父親…”聞命突然說。

時敬之一愣,疑惑地看向對方的眼睛。

“你父親,是個怎樣的人?”聞命不動聲色地問他。

“為什麼……?問我的父親?”

“好奇。”聞命說:“因為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愛,所以很想知道,一個父親應該有怎樣的責任,模樣,愛好,生活,姿态……”

時敬之很想喚醒自己的記憶,盡管有些是自己的想象。

他用力去回想,描述時約禮的模樣。這些時候裡他總是會不經意地、卻又經常提起沈方慈,仿佛他們夫妻融為一體。

他說二十多年來的時約禮的工作,模樣,生活,事無巨細。他小心翼翼提起自己的過去,他好不容易有了點讓聞命感興趣的話題,于是毫無芥蒂、掏心掏肺地多講一些。

他甚至沒有去思考對方提問的緣由和契機。

他們坐了一會兒後,聞命就開始拿着紙張寫盲文,時敬之問他在幹什麼,聞命無奈地笑,“還能幹什麼?養家糊口啊。”

時敬之很迷茫,他看不懂,“你在特殊學校做老師嗎?”

緊接着他就疲倦地說不出話了。

聞命沒有作答,眼神鎮住了他,他用一種看哭鬧孩子般縱容的眼神面對他,令時敬之難以呼吸,也失去了追問的力氣。

很煩躁。

真的很沒意思。

“那你…我出去,我不打擾你工作了。”時敬之歎息一聲:“忙你的吧,聞命。”

他低聲說着,起身要走,又猛然被人拽進懷裡:“…急什麼?怕打擾我?你也知道有你在的地方,我看不到别的?嗯?”

時敬之隻是愣愣盯着眼前的桌面,大片大片詭異符号攫取了他的視線。

時敬之心裡突然痛了一下。

“聞命,你說你喜歡我的,對嗎?”他突然回過頭,茫然地問他。

他等不來對方的回答,隻能被動承受,露出一種凄然的、令人憐憫的表情,瞬間激起對方的淩虐欲望。

太激烈了,他不得不摟着對方的脖子,他想,你喜歡我,是的,對嗎?

然後他窩在聞命懷裡,也不講話,也不打擾,隻睜着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乖巧極了,他看累了,就閉眼蜷縮起來,安安靜靜趴在對方懷裡。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做了晚餐,時敬之拿酸奶和玉米片做簡單的taco,聞命下了兩碗面條。直到到了這個時候,時敬之才回過神似的,愣愣盯着聞命說:“聞命,你為什麼會突然提起父親?”

他問:“……你記起來了?”

對方沒有作答,隔了一陣才說,“早就記起來了。”

聞命輕描淡寫,他的态度非常理所當然而不在意,仿佛在說德爾菲諾的天氣,然後他說出了一個時敬之非常震驚的答案:“你出差的時候我就記起來了。”他補充說,一部分,本來我也沒全忘記,不是嗎?

但是後面的話時敬之已經聽不進去了。

出差?

去非洲嗎?

那好像是上個月、上上個月的事情,但是太久遠了,模糊不清了。

時敬之的記憶力在飛速下降,他經常會在這一刻用力銘記,而下一秒大腦空白,怎麼也想不起剛才在幹什麼。也許是簡單的人名,也許是正在做的事情,他甚至在同聞命聊天的時候神遊天外,回過神的時候徹徹底底地沉浸在沉默中,那是聞命一直叫他的名字,叫回神了,而他早就忘記自己身在何處,甚至忘記聞命的存在了。

他總是這麼心不在焉的狀态在後期令他非常無助,惶恐,他下意識停止思考,依賴本能反應去靠近聞命。

其實那種狀态和他十四歲那年在光明街的時候非常相似,他自絕于現實和未來一般,停滞于某個狀态,那種狀态就是呆在聞命身邊,隔離出一片非常平行的時空,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貴而漫長,也因此給人一種心悸的錯覺,一秒鐘,仿佛過了一生一世。

後來聞命回想,和後來死氣沉沉的一切相比,這應該是時敬之回光返照一般的一段時間,他重新擁有了某種柔和的笑容,安安穩穩呆在聞命身邊。

“你說……冰島嗎?”他問。

聞命抱着他坐在天台的球型椅中:“是啊,冰島,離開光明街以後,我去冰島生活了很久。”

“在冰島唯一酒館裡打工。大家挂着星星燈唱歌跳舞派對,反正翻來覆去就那十幾個人。”

“老闆經常環遊世界,給我們郵寄明信片,有朋友會去找我坐坐,拿大腳杯子喝酒。”

“甯芙總是淘寶,東西寄到酒館,快遞船經常把他的東西丢海裡,有一次他還快遞了一架飛機。”

甯芙?

甯芙是誰呢?

“是少年時代的一個朋友,後來外出謀生去了。”

時敬之感覺周圍變得好陌生啊,現實世界好陌生,他極力辨認,卻什麼都分不出來。

他好像在不知不覺間,錯過了聞命的許多生活。

好奇怪啊,他曾經以為,聞命還是那種模樣的,青蔥又單純,可是他現在越來越看不懂聞命了。聞命的過去、聞命的生活、聞命的交際、聞命的工作,這些離着他越來越遠了。

聞命變得越來越忙,他經常半夜三更才回家,進門時候一身黏膩的電子煙甜香。哪怕他在外面吹了許久的風,那股奇異的味道依然會刺激到時敬之。他在失眠,也在裝睡,更多的時候神經緊繃同鬼壓床,身心俱疲,半夢不醒。

其實這個狀态他也曾經經曆過,所以他告訴自己,還好。在十五歲念書的時候,他明顯感覺自己學習吃力了,他再也不是那個遊刃有餘的時敬之,大段大段的遺忘霸占了他的學生生涯,所以他整天在圖書館刷夜、喝咖啡,一晚上背熟三百個完整的references引用,他還學會了考前突擊,這是以往按部就班的時敬之絕對不會采取的投機行為,但是他沒有辦法。

他為了保持所謂的成功、或者他所處的位置,他沒有辦法,隻能更加強制性地壓迫自己。

他們又住到了一起,同床共枕,同床異夢。

時敬之其實非常厭倦,但是他感覺自己對着聞命太冷淡,有了種彌補的想法。那種愧疚之情籠罩了他。

好香,好膩,暈暈乎乎,神志不清,午夜時分他被一身涼意的人按在床鋪中親吻,迸發火辣辣的汗水,對方的力道那樣重,但是時敬之體會不到任何快樂,失聲地咬着冷汗涔涔的手掌,撐過了半個夜晚。

這種别扭的時刻最近經常出現。可能是怕自己惹聞命不開心,時敬之無比順從、乖巧,任由對方為所欲為。這極大的取悅了對方,進而激發對方強烈的控制欲,聞命甚至有些失控,時敬之已經很熟悉他了,不管主人願不願意,在第一時刻本能地親近,如同親吻的觸感讓聞命熱情高漲,在那個瞬間體會對方完全的接納。

蠻荒的野種被潮濕的北大西洋暖流刮到文明之都安營紮寨,着床在他烘熱的沃土之上,頑種就此野蠻生長,莽叢鋪天蓋地。

時敬之默默流淚。

他就這樣被撕裂被蹂躏,燠熱的靈魂深處如此潮濕,如同他的臉,水汽淋漓。

太痛了,他渾身濕透,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他那樣能忍痛,極力打開自己去接納,去承受,所有加諸于他的一切,盡管他想不清楚這樣做的緣由,哪怕被巨大的力道碾壓,留下傷痕,好久沒有消散。

他也不說一句反對的話。

夜晚、喘息、汗水……然後是煙草,奇異的、糜爛的甜香,聞命一邊看着他,一邊渡給他,他仰頭劇烈咳嗽,咳到流淚,模糊的視線停留在缭繞的藍色煙霧中,他感覺一道陰沉的視線在打量他,可當他仔細看,聞命又笑了起來,喟歎着強吻他,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講話,叫他,兜兜。

時敬之感到了一種扭曲的溫暖。

很奇怪的,也許是由于聞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他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聞命的壓力,以至于他實在忍不住好奇又憂慮地詢問,聞命,你到底在幹什麼呢?為什麼你工作那麼累呢?

聞命沒有立刻回答他,欲言又止。他感到緊張,忽然又不想問了。

大量的、大段的盲文,手寫的紙張被粉碎,碎紙機中充滿白色的碎紙屑。時敬之要清理好久,然後他又頭昏眼花。

站起身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仿佛扭曲了。

可是他依然在清理,哪怕跪在地上,清理整個上午。

薄薄的疑雲籠罩着他,但是他刻意不去想,他懷疑太久了,他太難以全身心地信任一個人,這樣的他好累,他再也不想心懷忌憚與猜疑地生活了。

他自己在家的時候,太寂寞了,就總想找點事幹,不然他好焦慮。

他盲目地信任着聞命,就好像盲目相信,對方會像七年前那樣,和他在末日一般的日子裡維持一線生機,帶他走出來。

聞命又端了一杯水,喂他吃藥。

時敬之笑着說,“好一些了。”

等聞命關上書房門,時敬之走進洗手間,他把壓在舌頭下的藥片吐進馬桶,再若無其事地出門,推開書房門進去。

聞命失笑,張開雙臂接人:“這麼粘人?”

時敬之垂着眼,任由對方撫摸自己的腰和頭發,窩在對方懷裡一動也不動:“聞命,你還在寫情書嗎?”

聞命一愣,又失聲笑道:“…你,想要我寫情書嗎?”

“想聽小豬跳跳的故事。”

聞命講了一個小豬跳跳和朋友小鹿的故事。

小豬跳跳和小鹿坐在森林裡。一條小溪彎彎繞繞穿過森林,在他們身邊唱着歌。

小豬跳跳說,“小鹿,為什麼你要切慕溪水呢?你的雙眼比溪水還要清澈,是春天時山頂的融雪。你的身體是寬廣的陸地,落滿了梅花。你的鹿角就是樹枝,每一個枝丫都是小徑通往不同的地方。你就是森林本身,為什麼還要切慕溪水呢?”

小鹿說,“先問是不是,再問為什麼。”

小溪說,“喂!我都聽見了!”

小鹿說,“誰能離了水而存活呢?而誰又不感恩溪水的眷顧呢?春日裡,我們奔跑在大地上,感受風的撫摸,傾聽植物和鹿角生長的聲音。可戀人在花叢裡的一個回眸,也比不上溪水淙淙的吸引力。”

小溪說,“怎麼說呢,事實上,我也沒有眷顧你……”

小鹿說,“隻不過那不是愛慕,隻是對活下去的渴望。”

小溪說,“渴望,很好的雙關。”

小豬跳跳說,“所以我們都還是愛自己。”

小鹿說,“那是一種本能。”

小溪說,“那算了,還是來愛我吧。”

天空突然閃過一道金紫色的閃電,隔了一會兒,又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隆”聲。

小豬跳跳說,“剛剛的閃電很像你的鹿角,枝幹叢生,像一個謎語。”

小溪說,“你的鹿角那麼高,雷劈中你的概率會增加嗎?”

小鹿說,“小溪,你怕不是凍久了不能說話被憋着了?”

時敬之輕聲說:“As the deer pants for water brooks, so my soul pants for you, oh god.”

他的人生如此漂浮不定,如同他漂浮不定的目光:“聞命,你會離開我嗎?”

他沒有等對方回答,直接說:“如果有一天,有那樣一天,你就離開我吧,不要覺得愧疚……沒有必要,感覺愧疚。”

聞命一愣,冷聲道:“你在說什麼傻話?”

“你為什麼不離開我呢?”他那麼善解人意。

“我為什麼要離開你?!”聞命很不高興。

“我有種預感……”時敬之小聲說道:“我有一種預感……”

時敬之再也不說話了。

他的心情在颠簸搖擺,他略過那些薄薄的疑雲,偷偷想着。

哪怕再相愛的人也是會分開的吧。

哪怕是再山盟海誓、刻骨銘心的誓詞都會被雞零狗碎柴米油鹽的生活折騰得面目全非。

都是會離開我的吧。

哪怕把那些最最溫暖、最最珍貴的記憶全部銘記,一遍又一遍地複習,哪怕記憶力頂好,他記住了每一個細節,哪怕拼盡全力地維護着來之不易的情誼和關系,最後卻都會被殘忍抛棄的吧。

都抛棄我吧,他無比惡心又滿心戒備地想着,那艘逐漸沉沒的船上,你們最後,最最後,選擇的都不是我,我最先被抛下甲闆,我在海裡掙紮,我一步步看着自己走向絕望,我又要變成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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