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這下屬退休又返聘,沒有心髒病也要被氣出衰老症來。
他眯起眼,抖着顫歪歪的手指、好容易戳到屏幕上,硬生生把聽筒模式戳成免提,鄭天寶的聲音瞬間充斥整個房間:“……嗯嗯嗯,您說,您說,您說了我也不會聽的。”
下屬:“……”
“小少爺!您不可以欺人太甚!”下屬說:“您不要……”
“老爺子。”鄭天寶的語氣瞬間冷了幾度:“慎言。”
鄭天寶輕飄飄道:“你說的還是我說的不會被聽見?我們的通訊器和ID号可都是在生命倫理委員會的數據庫中備過案的。您是沒做每年的年度審核?還是沒仔細看看員工守則?哦,您年紀大了,可能記性差了。”
“……”下屬說:“……您說得對。”
“我體諒您兢兢業業當企業管理層卻被原來的黑心公司辭退,兔死狗烹,您是真正的專家,是個很優秀的員工————”
鄭天寶體貼地說:“您勞苦功高,都退休了還被我三顧茅廬請回來,自然是有您的過人之處——而我也非常信任您。不然我花那個大價錢幹嘛?我找幾個博士生給我打白工不好麼?給您的工資都可以請仨碩士了。但是我們做計劃,是不看年紀的。”
“規矩是我定的嗎?我有那麼大本事嗎?”他緩緩歎了口氣道:“我仗着什麼呢?我隻是在其位謀其政罷了。”
老天爺啊!你隻是個初中還沒畢業連副熱帶高壓到底在哪都找不到的小孩!
三角函數題還得我幫你解!!!!
什麼仇什麼怨,我要給這種人打工!
下屬狠狠閉了下眼睛,擦着頭上的汗說:“是。”他不死心道:“……但是……”
鄭天寶拿出殺手锏,沖通訊器那頭氣喘籲籲的老爺子道:“你是領導我是領導?……好了這個問題不要讨論了,下周公司例會記得公布這件事情,記得找記者提前在網絡上發推送。”
“所有的決定都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鄭天寶沉吟道。
老爺子一聽,心裡還帶了點希望,“難不成是鄭氏總部有什麼新的版圖規劃?這裡頭另有隐情?”
他還沒問出口,隻聽鄭天寶語氣铿锵、堅定有力道:“——我隻是個時代傳聲筒而已!”
“我!鄭天寶!既然站在了縮短貧富差距、幫助廣大窮人、建設偉大城市的曆史節點上!”
“我就要身先士卒!舍身取義!義不容辭地貢獻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和金錢!”
“潑天的富貴算什麼!”他大義凜然道:“我要和群衆站在一起!”
“指示文件已經發送到我手中了,相信您的郵箱裡也有。”鄭天寶好心提醒道:“科技時代的東西您也許是真的不熟悉,但是每天請至少查看郵箱五十次。”
鄭天寶說:“這樣溝通起來省時省力,您說對嗎?”
“行了。”他話鋒一轉,擡起手表看看時間:“不說了。我約了聯大行政處的人拿材料,還得去趟老沈的實驗室——我很忙的。”
說完他挂斷了通話。
老爺子要瘋了:真是胡鬧!!!
*
研究中心,會議室。
“铌礦。”時敬之繼續說:“可用于粒子對撞機和粒子探測器中,由于其良好的超導性,正逐漸被核領域應用。
在2073年的評估報告中,铌錫即将超越金屬中最貴的金屬“礦石玫瑰”铑,晉升為當世最貴的金屬。
濟之聯大現在存有當世最先進的高粒子量子對撞機——這是人類文明聖火傳遞的所在。
“據說濟之曆史上,有位研究員剛直不阿,為了保護當時的科研成果不被惡意利用,不改戶籍地、不改貧困生身份、不肯向邪惡的資本家低頭,以“你再來騷擾我就拿着十座铌礦來買吧!”拒絕了當時商人的威逼利誘。”
他說完,在座衆人神色微變。
研究中心主任豁然起身,顫聲道:“時先生。”
“還請您不要介意。”時敬之也站起身,神色卻不如這群人緊張。
這方天地,安靜異常。窗外傳來朗朗讀書聲和屬于下課後的、漸次清晰的追逐打鬧聲和嬉笑聲。
在場的每個人都神色緊繃,他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這才開口:“我父母當年就在這裡上學……所以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或者說得更加确切一些……我母親就是那位研究員。此次我來濟之護送文物,一來,是職責所在——”
他有些溫和地笑了笑,目光中流露出某些溫軟和懷緬的情愫:“二來,我隻是想看看父母當年生活過的地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