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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尾聲101·繁花萬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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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精英和厭女主義?”

時敬之的神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這種高深讓苗書感到出離憤怒。而時敬之隻是打量他半晌,才淡淡開口道:“你拿着這些攻擊她,還不如說她承認這群女子的自主性,當年她因為一篇報告,點明“這群女性在既定凝視和德爾菲諾現行秩序下并非被動承受者,同被引誘堕落的失足理由不同,她們有着現在的人生完全是自願選擇的結果,背後完全是自我實現德爾菲諾市民化和一夜乍富的欲望作祟,甚至她們還會主動出擊做出這種選擇。”

時敬之冷聲道,“當年這篇報告一出,她受到了來自市政廳、生命倫理委員會、貝倫大區自治組織等等四面八方的攻讦,甚至有人組織遊行在她的車子上噴灑緻毒化合藥劑。你現在的三言兩語又算得了什麼?”

這其實是很矛盾和荒謬的。雖然很多事從未被承認和講明,但事實上——沈方慈被判為異端,是一個累加的過程。除卻她帶着陰影的貧困出身、離經叛道的婚姻、先鋒尖銳的政見……在當年,很大程度上她被審判為“女巫”,是因為她賦予光明街婦女很高的地位。如此,底層審判她與精英狼狽為奸,上層痛斥她同娼妓自甘堕落——

時敬之看着苗書的表情,繼續快意笑道,“怎麼,你不也說都是資源的嗎?姑娘們是自願的、你也是自願的。”

“你親口,把你嘴裡光潔無瑕的姚月白——随便她是個什麼人,就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你親自把她釘在了恥辱柱上。”

平平無奇!聞命眼看着苗書的情緒由絕望轉化為憤怒。而這份憤怒反而成了時敬之的催化劑,他的聲音沙啞而冷:“覺得沒有辦法接受了嗎?可是真相往往都很難看,不是嗎?”

“在當年的那種情況下,有什麼不可能發生?”時敬之說,“哪怕沒有電子掃盲計劃,沒有沈方慈的一番勸告,你又覺得持燈能堅持多久?她們來的地方本來就是鄉野之地,在當地謀生的方式除了放牛就是割草,稍微值錢一些的工作,就是去當保姆、去餐飲店端盤子、去娛樂場所當按摩師傅,去當洗衣婦、做勤雜工、當個廠妹,買衣服要花很多錢,她們要花時尚的妝容和飾物,當地85.5%的女人都會買基因修複潔面霜、抗衰老口紅、逆齡眼霜、微納米眉筆——你又憑什麼說,姚月白,她不會這麼選?”

“念書?”時敬之盯着苗書發問,“念書能給姚月白改變身份的機會嗎?念書有什麼即時見效的結果嗎?”

“她們要靠着這種高消費來彰顯自己是德爾菲諾一員的身份!”時敬之說,“她們能選的路就是在這裡做這種營生!回家當個奴隸般的女人!賣啤酒和做這些事情又有什麼區别?沒有區别!她們回家賺的還不如在這裡賺得多!”

“那種環境裡怎麼可能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時敬之不屑道,“愚蠢到家!”

“你指控的緣由,隻是不願意接受,姚月白自己選了這樣一條路——你認為這條路要承受的道德審判太重了,所以你要給她找個合理性,是因為姚月白念了書,她有了自我的意識,所以她這麼選——不,我告訴你,無論她有沒有念過書,她的潛意識、她的無意識、她的欲望、她的”時敬之說,“因為她對未來有念想。”

“她念過的甚至給她的身份增加了砝碼——一個更加文雅、更有品位、更拿得出手、更讓人有征服欲的——娼妓。”

他望着苗書的眼睛,微笑着吐出最後的字眼——那沒有聲音,隻是摻雜了惡意和諷刺的口型罷了。

“這都是青春飯。一張錄取通知書不能為長遠的未來買單,一份虛無缥缈的愛戀卻能解救她于貧困的命運——機不可失,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

“不是的!”苗書想……

要承認讀書是錯的嗎?可是那樣他能說服自己嗎?

要承認讀書是對的嗎?可是那他現在又在做什麼?

要承認姚月白的人生選擇是對的嗎?可是他為什麼那樣屈辱、憋悶、不忿,想把眼前的屏幕撕碎!

要承認姚月白的人生選擇是錯的嗎?可是誰又該對此負責?誰又該對此買單?她命運拐點之前的那些人,那些所有出現過的人,是不是都該去反思、忏悔、痛哭流涕、悔不當初?是不是該付出代價?可是該付出代價的又有誰?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他還沒學過和這個時代賦予的焦慮死磕,就已經提前自殺在靈魂三問裡。

如今成年的苗書問當年十幾歲的自己,他沿着時間軸往前回溯,追問生死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十幾歲的苗書說我已經死了,是行屍走肉。

二十多歲的他回答不出來,因為他已經放棄思考。

那個夏天電閃雷鳴,兵荒馬亂。暴雨中夾雜巨大冰雹。

監控清楚記錄下車禍發生的經過,将要生産的新媽媽自己開車去醫院,路況不熟加之疼痛,她看着車窗上的雨水紋,迷失在暴雨中。

地質環境并不好,那天還發生了地震。

姚月白被判全責,被撞的大貨車司機躺在醫院。

苗書砸破了醫院的玻璃門,轉而頭腦發熱,氣勢洶洶闖進光明街,可是他不知道該找誰,他想找到那個男人,那個讓姚月白神魂喪失的男人,可是天地茫茫,人頭濟濟,他陷入一種盛大的茫然。

于是他轉而擡起頭,望着沖進自己家門的男人,敲斷了對方兩條腿。

他用了最簡單的方式,拿着保命幹架用的闆磚和拳頭。那個男人應該是光明街的常客,瘦弱精明,還帶着浸淫歡場的市儈與油滑。苗書眼神陰鸷,男人裝出苦臉,笑哈哈張羅小舅子你在幹嘛啦…話沒說完驟然痛呼。

苗書沒關門,後面趕來的衆人眼睜睜看到他直接把磚頭拍在男人膝蓋上。

那一瞬間,那個誤入此間的男人成了一個符号,一個巨大的符号,在他背後有千千萬萬個男人,他們頻繁出入于光明街,無數次講着浪蕩話,輕浮而低俗地打破邊界,而在那一刻,他們都是苗書沖鋒的對象。

他終于不必再容忍他,不再容忍他們,不再容忍光明街的一切,容忍對方的好色與浮誇。

苗書長得那樣瘦小,因為太矮小,很長一段時間裡,姚月白努力給他喂雞蛋。

瘦弱可欺的苗書提起了磚頭,對方終于成了一灘泥,如同苗書想象過的那樣,生動而真實。

那是苗書對着命運揮舞出的闆磚,掙脫了對客人的曲意逢迎、對光明街的溫吞忍讓、對欺淩嘲諷的委曲求全以及,對姚月白的生死同擔——

苗書聞到了血腥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他滾到一旁快速幹嘔起來,腦海中,血泊裡躺着誰,渾身軟綿綿,潮濕且弱小。

他忽然毫無征兆地大哭起來。

那個客人掙紮着舉起了那塊闆磚,苗書如同失控的獸,不管不顧撲上去,用腳狠狠踩在男人腳踝上,聽到骨裂的聲音,他不禁毛孔張開,一身快意。

冰冷的快意劈開腦殼,凍僵了他滿臉的淚。

“苗書——”流轉之書。

“這本書!這本書我東躲西藏,我睡不着,我把它放在我枕頭底下。”苗書說:“我就這麼一個姑姑……我就一個姑姑……我以為我們會過好日子了。”

“應該是出于愧疚之心吧。”時敬之似乎頓了一下,他看着對方,憐憫地說:“她和姚月白說,她相信愛情。站在她的角度上講,對自己的情感負責、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平等地聆聽少女的聲音,甚至維護着她新生的脆弱的芳心——這好像都是她該做的,甚至做得足夠滴水不漏,盡最大的可能提供了一種溫和的環境——”

“我母親——”時敬之輕聲說:“她不是怪姚月白不争氣,她是責備自己害了她。她以為是她理想主義的愛情觀誤導了姚月白,這種‘我有你無’的愧疚感吞沒了她。”

“按照你的計劃,通過公衆的輿論,通過同頻共情、尋找同類,制造更大的聲勢,用語言制造成利器,陌生的力量來自全球,激進的群體将成為他的盟友,隻要他們團結起來,如臂使指,便可給予對手緻命一擊……”

時敬之喟然,引發成員聚集、集體發聲表達公共訴求、甚至意圖挑戰和變革現存秩序——

苗書字字啼血道:“這是你母親給姚月白寫過的書信——”

“那你證明了姚月白的确死的不值當。”時敬之諷刺地笑笑,“我本來以為的殉道是退無可退選擇死亡,前面把她說的那麼那麼好聽,結果她隻不過是個為了‘理想之愛’殉情的戀愛腦,你看到了嗎?即便被人知曉也無人在意,她隻是某些人人生裡的唏噓往事罷了。”

“這種說法是不正确的。

任何形式的暴力行為都是不道德和不合法的,包括對他人進行傷害和死亡。

如果您認為老師的行為不當或存在不當行為,應該向學校或相關部門報告,以便采取适當的措施。

同時,我們應該尊重每個人的生命和權利,避免使用暴力解決問題。【AI智能檢測答複】”

“都啥啊傻逼無圖無真相”

“啥内容想吃瓜的心按捺不住了”

“聽說很炸裂給我看看呗”

聞命嘟囔,“還不如我的AI算法呢……”

屏幕上信息在顫動,可是,如果仔細研究過這類情形的行動特征、形成機制和社會影響的話,情況可能和苗書的願景更加背道而馳——

2080s,末世求生的人群,已經對這種極度消耗情緒的事情麻木不仁。

如他意料之中,屏幕上,苗書向全球網絡發送的信息,無人問津。

時敬之無情宣告,“你的計劃失敗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沉底!

苗書不可置信!

“為什麼——”時敬之想,因為他也做過類似的事情,當時在西北海島,他假意發布的那封時約禮與他斷絕關系的公告信,為了顯得逼真,他在海島附近的幾個開放型重要城鎮也發布過,甚至是官方頭條,然而幾乎無人在意……

那些地方人員來往如織,南腔北調的商販往往回回,是八卦和小道消息的集中地——照理說,這封公告應該被瘋傳才對。

為了增進逼真的效果,頭條投放好幾天,緊接着郡縣信息宣傳管理處的投訴信箱被塞爆,“什麼狗屁倒竈的信息占用了公共資源!我小區電梯壞了什麼時候能修好?!”

然後很快地,這些信息如同滄海中的小小砂礫,被席卷,飛速沉底。

緊接着,就是虛假信息、無效信息、AI書寫的以假亂真的信息——無數數據觸手帶着獵犬般的嗅覺自動伸來,互相糾纏、互相滋養、再悄然迅速地退去,蟄伏在深廣的大海中,而海面上,都是泛濫的泡沫。

“為什麼——!!”

“因為沒有人會關注。”時敬之說,他講出的話非常不近人情,“你想利用公衆的關注、群體的力量,去煽動他們的情緒、勾起他們的同理心,然後壯大自己的聲勢與力量,可是這是行不通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僅僅是為了生活,已經筋疲力盡,更無處分心去關心他人的喜怒哀痛。”

“即便是感同,永遠無法身受,反而會沉浸在情緒的漩渦和死角裡。”時敬之說,“你想讓他們做什麼呢?給你聲援?你沒有控制聲音流向的能力,即便制造了爆點,也會很快被吞沒。給你錢?這種毫無根據、毫無價值的信息,換不來同情,又談何換錢。”

時敬之嘲諷道,“禁止發表當然不符合生命倫理委員會精神,隻是它的确也不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時敬之冷冷一笑,那模樣在苗書眼裡,顯得相當洋洋得意,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透露着殘忍的嚣張。

苗書的憤怒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而時敬之仿佛看不夠似的,如同逗弄一隻困獸,欣賞着對方羞恥、仇恨、惱怒的表情,繼續拱火。

他慢條斯理地拉開領帶,笑吟吟道,“其實你也知道自己會失敗,不是嗎?”

“你有一腔恨意,但是你資質平平,不然為什麼二十多歲還在附中謀生?你一次次修改自己的年齡、面容,就因為你離不開現在的位置,因為你沒有辦法在大學紮根立足,一旦失去附中的平台,你真的會被打回原形。而為了擁有一個獲取資源的地方,你隻能圍着附中打轉——這是你最接近核心的地方,也是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取得成效的根本原因,你隻能曲線救國,你隻能這麼選——在德爾菲諾,你甚至連要找的人的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先生們。”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們打嘴仗之前,都不先準備點素材嗎?”

不對,有什麼東西不對……

苗書急匆匆從飛舞的數據信息流前一躍而起,忽然記起地時敬之的表情,他脫口而出:“你這是看輕了姚月白,她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她為了理想愛情去死——”

話音剛落,他仿佛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猛然跌落進座椅中。

時敬之目光冷靜地看着他,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經料定到某個結果。

這不對!

不可能!

苗書亂糟糟地想,姚月白怎麼會是因為某種情傷而不管不顧走向死亡的人?

她怎麼會是那種人?

她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她的理想、力量、前途、膽魄、尊嚴、人格……

又怎麼會被系在輕飄飄的愛情之上?

你的詩呢?

“不!”

巨大的恐慌和憤怒降臨在苗書頭上,以至于他分辨不清時敬之的目光到底是透着憐憫還是諷刺。

時敬之很輕地歎息了一聲:“值得嗎……接受不了現實而去死,這個不是殉道……”

就是懦弱……

苗書想。

可是姚月白怎麼會是一個懦弱的人呢?

姚月白是個怎樣的人呢?

姚月白又應該是個怎樣的人呢?

“創造不了了,走投無路了,才死,這是殉道。按照你目前的結論,說到底姚月白就是接受不了理想和現實的差别。她和那些普普通通的,經曆了巨大打擊的人本質上沒差别。”聞命說。

時敬之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透着古怪和遊移,聞命迎上他,等待着。

他似乎很疑惑,時敬之眨眨眼,低聲說:“領子。”

“什麼?”

“領子。”時敬之目光閃爍,輕聲說:“有血。你不痛嗎?”

聞命詫異地看着他,眉間微蹙。

他的額頭被劃了一道,事實上在苗書将什麼扔過來的時候他提前預見到了,但不知什麼原因,那一瞬間他沒有躲開。眉間傳來刺痛,于是他看清,那是一枚鼠标。

恍惚間房門大開,緊接着時敬之走了進來。

“不痛。”聞命不為所動般,目光正直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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