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記得她還關在魔族牢獄之中的時候。
那時,她剛剛從一群魔族貴族的毆打折磨中熬過來,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命令他們的侍從打罵她,顧霧月從水深火熱中恍惚擡起眼,瞧見那群魔族臉上肆意的笑意,仿佛看見顧霧月備受折磨,他們就獲得了極大的歡愉一般。
冷汗流進眼睛裡,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她卻不肯閉眼,要将這些人的臉記得清清楚楚。
等他們發洩完之後,顧霧月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接着或許會有哪位魔族大發善心,丢下一瓶藥膏,在他們下一次一時興起之前,能夠得到一件完好的玩具。
在那群魔族離開之後,顧霧月趴在髒亂的地面,她的臉被人用力地踩在腳下,和冰冷的磚面緊貼着,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
門口守着地牢的那兩個魔将又在絮絮叨叨地閑聊起來,聽他們說話已經成了顧霧月唯一放松身心的方式,她就這麼躺着,用盡全部心神捕捉魔将話中的其他信息。
“欸,你聽說了沒?前些日子,彰華公主一行人前往燼夢沙海,殺死了一隻三千年的棘鱗沙蝘!”
“真的嗎?三千年的!都快化形了吧。彰華公主還真是厲害。”
“可不是嘛,不過這次也算她運氣好,正好碰上了這隻妖獸的蛻皮期。”
“哎,這次不知道王會怎麼賞彰華公主了......”
“我覺得還是灼華公主厲害些,上回她可是一個人就活捉了一隻渡劫期的雲獸呢!”
“噓,你這話可别被其他人聽到了,你不是不知道其他殿下有多看不慣灼華公主,聽說裡頭這個人是灼華公主先要的,一個個地趁着殿下不在,這麼折磨她,要是灼華公主回來,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了。”
“......”
燼夢沙海,三千年的棘鱗沙蝘,蛻皮期......
顧霧月仔細回想着記憶中的每一處細節,硬生生地剝開自己内心深處最疼的傷疤,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三人的腳程不慢,不一會兒就已經走出很遠了。顧霧月心中裝着事,目光沉沉地紮進黑暗中。
燼夢沙海入夜之後比白天危險得多,她們盡量保持着安靜,可被伺窺的悚然感依舊環繞着她們,顧霧月知道她們已經被許多妖獸盯上了,隻是礙于黑袍大魔在側,隻能忍住撲殺的欲望,躲在暗中蠢蠢欲動。
除了棘鱗沙蝘之外,還有其他妖獸喜歡在夜間活動。可棘鱗沙蝘值得顧霧月冒這個險,她和兩人說的理由也不全然都是借口,顧霧月确實有一件法器,能夠為她們遮掩,瞞過元嬰期妖獸的耳目。
其實不止是元嬰期,隻是這法器有緻命缺點。
顧霧月垂下眼,摩挲了一下指間的儲物戒。
這件法器叫作七丈隐霧靈珠,是顧霧月曾經在一次試煉中偶然得到的寶物,她也幾次憑借這件法器死裡逃生。
不過,七丈隐霧靈珠适用範圍十分局限,需得距離适用對象七丈之遠,若是被妖獸近身,它就不起作用了。
棘鱗沙蝘的心頭血對她有大用,顧霧月沒向灼華公主讨要也有自己的原因。
其一:她索要的東西件件都是極品,棘鱗沙蝘不是必需品,她實在不好意思再厚着臉多要了。
其二:棘鱗沙蝘捕捉十分難得,它五感敏銳,行動速度極快。
其三:作為繼承了螭龍微弱血脈的妖獸,每一隻棘鱗沙蝘自誕生起就擁有元嬰期的修為,實力強勁,若不是顧霧月知道這段時間裡正好有一隻三千年的棘鱗沙蝘正處于蛻皮期,她也不會去想着取心頭血。
棘鱗沙蝘每次渡劫之前都會經曆一次蛻皮,或許是因為體内有螭龍的血脈,蛻皮之後的沙蝘鱗片越發堅硬鮮亮。它們在蛻皮期的時候是最為脆弱的,此時是斬獲它們的最好時期。
眼下還有另外一個棘手的問題,顧霧月視線落在前面的黑袍人身上,臉色陰鸷。
想要得到棘鱗沙蝘可不隻是需要和它周旋,還要提防前世殺 死它的魔域二公主——彰華公主。
“喂!你在想什麼呢?臉色這麼難看。”莫青謠一回頭就看到她陰沉的臉色,黑得跟那天威脅她的時候差不多。
顧霧月回過神來,若無其事道:“沒事,隻是想到還有很久才能到達迷蹤古林,心中煩悶罷了。”
“真的?”莫青謠不信,她那副神色分明一股殺 氣重重,不過她也沒想着尋根究底,她撇撇嘴,順着顧霧月的話說道:“此行是你先提議的,我可是被你強行綁到這條賊船上的,我都還沒覺得煩,你倒是先煩了。”
顧霧月眨眨眼,神情無辜,“道友乃是金丹修士,容大人實力高強,而霧月修為低下,這一路自然有許多事情煩心。”
莫青謠一噎,勉強接受了她的理由,“行吧,也不知你弱成這樣非要去坤山幹嘛,送死嗎?”
顧霧月不欲多說,點了點頭,“或許吧。”
莫青謠:......信你才有鬼…
她白了顧霧月一眼,默默又走回前面去了。
顧霧月失笑地搖搖頭,莫道友還真是小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