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豆市城崎附近的伊豆高原溫泉。
“……就這樣。”琴酒花了幾分鐘聽完下屬的任務彙報,沉吟片刻後又做出了下一個安排,挂斷電話後立刻撥打給了另外的人。
萩原和松田蹲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用一種可以說是震驚的目光盯着琴酒。
面前這個男人,一天之内開垮了兩個司機跑了三個城市,以及高的效率完成了四個任務,最後在下午五點的時候到了伊東市,逮住了失蹤六天的在逃叛徒并處決,期間打了七個電話,給八個人布置了九個後續任務,準備在晚上十點和正在溫泉酒店度假的波爾多會面。
“咪?”這真的是黑澤先生?
“咪……”是的吧……
兩貓咽了口口水,黑澤先生剛開始和他們說,假期過後的第一天工作量會有點大,緊急任務堆積且時間壓力大,問他們要不要和諸伏景光去長野。兩貓為了給許久未見面的諸伏兄弟倆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以及确實是暫時離不開黑澤先生,便強行鑽進了黑色的大衣口袋。
見慣了黑澤先生在家時不是睡一整天,就是泡一壺好茶曬着太陽看書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滿不在意地跟上了車。
一天前的萩原貓貓和松田貓貓:能有多大工作量?
一天後的萩原貓貓和松田貓貓:黑澤先生是超人嗎!
原來當時hiro旦那當時同情的目光是指這個啊!
可惡的小諸伏,他一定知道黑澤先生的工作強度,卻什麼都沒和他們說!
過度飽和的工作量非但沒有給琴酒造成負擔,效率反而進一步提高。他們親眼目睹琴酒今天一天除了在路上吃了個三明治以外就沒休息過,這人是鐵打的嗎!
“累了嗎?先睡一會吧,我們要等的人還沒到。”像是注意到小黑貓疲憊的目光,琴酒一邊低頭發着郵件一邊平淡地說道。
“咪。”萩原研二搖了搖頭,用擔憂的目光看過去,黑澤先生這樣的消耗一天隻吃一個三明治能行嗎?三明治還是諸伏景光早上硬塞在大衣口袋裡的,為了裝三明治和兩隻小黑貓,琴酒還特地把右手口袋的槍、炸彈、繃帶等等都轉移到了大衣的其他地方。
“嗯,沒事。一會想吃什麼?”琴酒徑直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任由兩隻小黑貓迅速貼過來爬到大腿上坐好,随手翻開面前矮桌上放着的酒店菜單看了下,“現在正是吃河豚的季節,這裡的廚師做得還不錯,想嘗嘗嗎?”
‘一會你有要見的人吧。’松田陣平說,‘就這樣帶着我們可以嗎?那不是我們可以接觸的人吧。’
松田陣平沒費多少力氣從琴酒一天的活動中推斷出‘琴酒’的工作性質,要是放在他還沒死的時候,松田陣平非得想辦法把這個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抓起來交給法律制裁不可。
萩原研二去世得早,還不知道諸伏和降谷兩個人在他死後不久就失去了蹤迹,他和班長推斷,以兩個人的優秀程度可能被國家組織秘密招募去了哪裡卧底,而在死去前不久還和兩人碰過面的松田陣平早已确認了這一點。他又從同樣死去的諸伏景光口中了解到他卧底的組織就是黑澤所在的組織這件事。
也就是說,諸伏景光在黑澤的組織,因卧底失敗而失去了生命。
hiro旦那可是很記仇的,松田陣平想,他一定和黑澤先生達成了什麼協議。
‘你和諸伏是怎麼約定的?’于是松田陣平直接問了,黑色卷毛的貓崽高高的仰起頭,凫青色的貓瞳毫不畏懼地和琴酒墨綠色的眼眸對視。
“哼。”琴酒哼笑了一聲,稍微放出一點殺氣壓過去,看黑色的卷毛貓貓瞬間炸了毛,下意識把長毛的護在了身後,爪子都伸了出來。
“你是一點也不怕我趁蘇格蘭不在,把你們兩個都殺了。”琴酒帶着殺意冷笑着說,擡手用了點力按了按黑貓們的頭。
‘你不會。’萩原研二從保護圈裡探出頭來,一點也沒害怕的樣子,對着琴酒乖巧地眨了眨眼,‘你既然允許小諸伏把我們救回來,就一定想好了後面的計劃,而且也不會随意殺掉我們。我說的對嗎?黑澤先生?’
琴酒沉默了一會,大手卸了力,從貓貓耳朵到後背輕輕撫摸了幾下,殺氣收斂得一幹二淨,頗有些無奈地說着:“你們一個兩個倒是都不怕我。”
萩原貓貓坦然地擡頭露出脖子示意男人撓一撓,半點沒被琴酒的殺意吓到。
與松田陣平不同的是,萩原研二很早就從諸伏景光語焉不詳地話中意識到了黑澤陣并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而他的同期們在他死去的四年裡各自經曆了很多,但是不變的是他們内心始終堅持正義和光明。
所以諸伏景光一定是做了他認為的正确的事,那麼得到小諸伏幫助的黑澤陣就一定是做出了一些讓步。
但是小陣平還是很喜歡踩油門啦,本來想慢慢打探他們的秘密的。萩原研二遵從自己的内心,眯起了眼睛打起呼噜,揣起爪爪趴在了黑澤陣腿上。
得到幼馴染暗示的松田陣平将信将疑地學着萩原研二的模樣趴下,示意黑澤陣這隻也要摸摸。
你們幼馴染……都這樣嗎?
想了想這兩個一死死一對,死法都一樣的幼馴染,再想了想另一對卧底都要去同一個組織卧底的幼馴染,琴酒陷入沉思。
“我們确實有過約定,但是隻約定了一條。”琴酒輪流摸了摸小黑貓,“諸伏景光會不遺餘力地幫助我,而我不會主動去殺死無辜的人。”
‘黑澤先生真是個好人呐。’萩原研二放松下來配合着擡起頭,呼噜呼噜。
‘哈?’松田陣平表示疑惑,這就好人啦?
萩原貓貓沒有說話,隻是湊過去舔了舔松田貓貓的額頭。
諸伏景光實在是太可怕了,他想。誰是無辜之人,誰來定義‘無辜’,在定下這條約定後,琴酒每次動手都必須三思而後行,這是諸伏景光能想到的限制琴酒最好的方式。
對與錯,善與惡的界限在某些時候模糊不定,但是諸伏景光可以成為那條界線。
這就相當于諸伏景光得到了琴酒不會随意殺人的承諾,琴酒自願戴上了鐐铐。
“我從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像是看穿了萩原研二在想什麼,琴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随後把兩隻黑貓提起來放到一邊。
他沒管陷入宇宙貓貓思考的兩隻,穿上标志性的黑色風衣,戴上黑色禮帽壓低帽檐回頭看着貓,慢條斯理地問:“你們是想在房間休息,還是和我一起去談判。”
這還用想嗎!兩隻小黑貓一左一右跳上琴酒的肩膀,睡覺哪有看談判有意思。
……
“怎麼了,波爾多。”琴酒用下巴點了點對面,冷笑一聲說,“坐吧,站着幹嘛。”
黑色背頭的中年男子哆嗦了一下,面前的琴酒沒有掏槍,沒有放殺氣,隻是端坐在主位好整以暇地用他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鎖定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是像在看一具屍體。
“咳,琴,找我有什麼事嗎?”波爾多地位比琴酒差一點,面對琴酒隻好陪笑着坐在他的對面,表面上還有餘力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背後卻是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用餘光掃了一下站在門口像是保镖一樣的伏特加,波爾多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于是他說:“伏特加,怎麼站在那邊,快過來一起坐啊。”
伏特加看了一眼他大哥的臉色,果斷——後退一步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房間内霎時間冷了起來,波爾多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看向一動不動的琴酒。
“波爾多,boss對你很不滿意。”琴酒喝了口茶,随意的往後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把肩膀上的兩隻黑貓轉移到腿上,是的,這家夥出來談判居然還帶着寵物。認識到這一點以後波爾多心裡對琴酒更加不滿。
“是,我手底下的線路前段時間出了點問題,武器供應出了點問題,但這我已經和boss報備過了。”波爾多臉上挂着笑,慢慢說道。
“不,不是線路出了問題,而是你‘讓’線路出了問題。”琴酒一手拿出手機,點開幾封郵件,“行動組這三個月的傷亡率因為你的提供的武器出了問題,提高了10%。再往前,組織的炸丨彈供應鍊也出了問題,運輸時被其他組織截走了一部分,這部分炸丨彈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還上了新聞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還炸死了一個警察。”
說着琴酒放下手機,不經意間擋住了突然僵硬的黑貓,冰冷的視線直勾勾地盯住了面前出了一臉冷汗的中年男人。
“boss對此表示非.常.不.滿。”
這是boss的敲打。
“我對你也很不滿意。”
這是琴酒要給行動組找場子。
“你要我怎麼做。”波爾多想,隻要不是boss命令直接處決,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組織要得到你手下走|私|線收益的45%。”
“……琴酒,你不要欺人太甚。”波爾多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他面容扭曲地看着面前獅子大開口的琴酒。
“要命還是要錢,你自己選一個吧。”手機琴酒揮揮手,兩側的人魚貫而出,無聲無息地端着幾盤料理好的河豚刺身端到兩人面前。
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的河豚薄片均勻的鋪在盤子上,邊緣呈現出宛如大理石般的脂肪紋理,在佐以綠葉和醬料點綴,這裡的大廚将一份河豚肉刺身制作的仿佛是藝術品。
“嘗一口,嗯?”琴酒示意波爾多品嘗一下,自己夾起幾片放在小碟子上,放在小黑貓們面前。
迫于壓力,波爾多執筷夾起一片魚肉味同嚼蠟般吃了下去。他倒是不怕琴酒下毒,在琴酒目的沒有達成之前,他就是想死也死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