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褚應聲點點頭。
柳涵苔來到房屋裡間,一股寒氣迎面襲來。師父說之所以來到西嶺鎮,并且選擇此處作為安身立命的場所,是因為這裡有張冰玉床。
據說曾經有位高人當年遊曆山川,發現了一塊巨大冰玉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冰玉石從翀昭運回大褚,讓它在西嶺邊陲小鎮安了家。
而阿娘正需要這塊冰玉床調養生息。
柳涵苔來到冰玉床前,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床上之人安靜的面容。床上的母親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宛如沉睡了千年。
“阿娘…”柳涵苔輕聲呢喃。
她抓住母親的手撫摸着自己臉龐,“阿娘,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外面的桃花又開了,開得漫山遍野,可美了。”
“我已到了及笄之年,可如今,女兒的發間始終空着。女兒想讓阿娘親手為我梳發,給我戴上最漂亮的桃花簪。”
柳涵苔的聲音漸漸哽咽,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滴在母親毫無血色的手上。
柳玄褚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堅定道:“阿娘一定會醒來的!”
似是感受到柳玄褚傳遞的力量,柳涵苔心緒徒然堅定,對!一定會醒來的!
與此同時,距離慈安堂兩條街之隔的桃源客棧裡,言莫謙蒼白的指節輕輕把玩着在茶樓拾得的一方絹帕。
那絹帕上綴着一朵盛開着的荷蓮,栩栩如生。細看之下花紋裡還藏着金線暗紋。
“缂絲技法?”言莫謙心中震動無比,因為這種技法前朝非常盛行,如今卻鮮有人知曉。
“這麼昂貴的面料竟然隻用來做絹帕,真是浪費!”言莫謙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閃入,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追丢了?”一個閨閣女子,竟能甩開他那三個武功不俗的暗衛,還真讓言莫謙頗感意外。
剛剛讓那女盜賊從自己手中奪去半幅洛霞錦,又讓她逃脫,已讓他郁悶不已。
現在讓手下追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也能跟丢,真真讓他有些吃癟。
暗衛感覺主子似乎不悅,趕緊着補道:“不過,我們查到那女子名叫柳涵苔,是城南鋪子裳绮閣的老闆娘。”
“哦?”言莫謙挑了挑眉,倒是符合這絹帕的來曆了。年紀輕輕就懂做生意,看來是有些小聰明。思忖過後他又問道:“可有入會?”
“似乎沒有。”暗衛想了想搖搖頭。
“沒有嗎?”言莫謙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臉上漾起貓戲老鼠的戲谑。
“公子,那丫頭着實精明。就連力頭他們三個都能輕松被她甩開,要不要繼續深入調查?”暗衛問道。
言莫謙思索片刻後道:“那丫頭想來也隻是普通行商女,如果真有什麼異常舉動,去裳绮閣拿人即可。”
他沉吟片刻,又補充道:“說書先生那邊可有何異常?”
“回主子,鶴言還未回,尚不清楚是何情況。”暗衛答道。
言莫謙揚了揚手,準備讓暗衛退下。卻突覺五髒六腑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
仿佛無數細密的螞蟻在啃噬着他的神經。一股難以名狀的冷熱之感如洶湧潮水般,自腳底直竄至天靈。
冷汗如雨般從他的額頭滲出,浸濕了鬓角的發絲。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旋轉,視線變得模糊不清,耳邊也隻剩下嗡嗡的轟鳴聲,意識逐漸陷入混沌,仿佛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公子!”暗衛瞥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心中猛地一緊。
“楓眠!”暗衛着急地大聲喊道。
侍從楓眠應聲趕到,瞧見言莫謙的模樣,眼中滿是心疼。
他急忙從行李包袱中拿出一隻藥瓶,顫抖着手打開瓶蓋,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
顧不上許多,直接掰開言莫謙的嘴,将藥丸塞了進去,又趕緊端來一杯溫水,一點點喂他咽下。
“主子,您可一定要撐住啊!”暗衛聲音帶着哭腔,眼眶泛紅,緊緊盯着言莫謙緊閉的雙眼,仿佛這樣就能将他從昏迷的深淵拉回來。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變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不知過了多久,言莫謙緊皺的眉頭微微松動,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楓眠瞬間來了精神,“公子,您醒了?感覺怎麼樣?”他急切地詢問,聲音裡滿是關切。
言莫謙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還殘留着痛苦與迷茫,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微弱沙啞的聲音:“水……”楓眠連忙遞上水杯,扶着他慢慢喝了幾口。
“這毒來勢洶洶,發作越來越頻繁了,不知道能否撐到回翀照那一天。”言莫謙氣息微弱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