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薇拉微微歪頭,好似認真思索,又像是在審視獵物。
“那麼,讓我看看吧。”她低語,魔杖輕輕一揮。
攝神取念。
記憶的洪流瞬間湧入她的意識,她看見了——在陰暗角落裡交頭接耳的親族,觥籌交錯間定下了操控她命運的計劃,以及那些令人作嘔的利益交換。
她垂下眼睫,輕歎。
“原來如此。”
艾爾薇拉緩步向前,魔杖抵在刺客的額頭,嗓音仍舊輕柔:“既然你們這麼害怕我,不如……親自體驗一下恐懼吧?”
龐大的魔力侵入對方的意識,反手将他的記憶操控,構築出最深的幻覺。
刺客的瞳孔猛然放大,驚恐地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看見自己在烈火中焚燒,骨頭寸寸碎裂,無數冤魂撕咬着他的皮肉,拉扯他向無盡的黑暗中墜落。
他親身經曆了死亡。
而艾爾薇拉,隻是靜靜地注視着,眼底浮現出一絲憐憫。
“可憐蟲。”她輕聲道,旋即松開魔杖,刺客如同被抽幹靈魂般癱倒在地,眼神空洞,口中低喃着無意義的呓語。
随後她轉過身,看向戰戰兢兢躲在角落的家養小精靈:“蒂芙,把這裡收拾幹淨吧。”
蒂芙顫抖着點頭,飛快地消失在陰影之中。
艾爾薇拉站在昏黃的燭光下,仍是那個優雅的純血大小姐,仿若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她輕輕撫平裙擺,嘴角挂上溫柔的笑意。
-
夜深。
艾爾薇拉倚靠在床頭,指尖輕觸書頁,目光在字裡行間遊移,心思卻早已飄遠。
明日,她必須整理父親遺留下的物品,尤其是那些涉及黑魔法研究的書籍。她想知道,卡西米爾·特拉弗斯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裡,到底在研究什麼。
她的父親——她曾試圖去理解,卻始終無法真正觸及的男人。他的瘋狂、隐瞞,以及最終的“消失”,像是特拉弗斯家族老宅裡盤踞不散的陰影。
“小姐,該休息了。”
蒂芙悄聲走進房間,端着一杯溫熱的牛奶,打破了她的思緒。
艾爾薇拉擡眼,看向那隻始終安靜陪伴在她身側的家養小精靈。
蒂芙的耳朵微微耷拉着,眼神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她。艾爾薇拉接過牛奶,溫暖透過瓷杯滲入指尖,稍微平穩了些許她的急躁。
輕抿一口,熟悉的香氣更讓她感到安心。但就在蒂芙低頭行禮,緩步退出房間的瞬間,一種異樣的虛弱感攀爬上她的四肢。
艾爾薇拉的手指一頓,心跳突然錯漏一拍。
魔力在她體内消散,如潮水退去,她努力集中精神,卻無法再捕捉到那種熟悉的力量。指尖輕顫間,她迅速調整呼吸,放下杯子,目光沉沉地落在緊閉的屋門上。
安靜得過分。
蒂芙……
艾爾薇拉的思緒急速回溯。
但率先憶起的,卻是蒂芙細長的小手。
在她年幼虛弱至極時,是那雙手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藥劑。哪怕發燒昏睡,半夢半醒間,也會感受到皺巴巴的、像幹枯樹皮般的皮膚,輕觸過她的手臂,為她掖好被角。
她甚至記得,自己五歲那年無意間打碎了一隻水晶瓶,蒂芙慌張地抽打自己,哭着求她别告訴主人。
但艾爾薇拉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個小小的身影,會親手送上奪走她性命的毒藥。
她攥緊拳頭,指甲深嵌入掌心。
“哪怕不是人類……”
微不可聞的喃喃低語消散在空氣中。
她突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并非憤怒,而是……一種遙遠的悲哀。
如果連蒂芙都可以背叛她,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相信?
下一瞬,劇烈的熱浪撲面而來。
艾爾薇拉猛然回神,房間已經陷入火海。帷幔燃燒,書架塌陷,烈焰翻騰着吞噬一切。
她咬緊牙關,強撐着無力的身子從床上跌落,又踉跄地爬起,拼命尋找出路。肺部被灼熱的煙塵嗆得發疼,她隻能依靠本能尋找方向。但門已被鎖死,窗外是漆黑一片,唯有火光反襯着她蒼白的臉。
魔力被剝奪,她無法施展咒語,整個房間此刻變成了一座燃燒的囚籠。
——絕境。
就在她被逼到角落,後背幾乎貼上燃燒的書架時,她的指尖觸碰到桌上一件冰涼的物品。
一把樣式獨特的鑰匙。
她愣了一瞬,記憶深處浮現出翻找遺物時無意間發現的這把鑰匙。它曾屬于她的母親。
門鑰匙。
沒有任何猶豫,她緊緊攥住鑰匙,強烈的拉扯感猛然襲來。
-
火光消失了。
她跌落在不算柔軟的床上,身體依舊虛弱,但她清楚地感受到空氣的變化——這裡不再是特拉弗斯老宅。
耳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她的視線适應了黑暗,終于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地方——一張簡陋的鐵床,狹小的房間,還有面前那個正死死盯着她的少年。
黑發,深邃的眼睛,手裡握着魔杖,帶着毫不掩飾的警惕和殺意。
湯姆·裡德爾。
他看着她,而她,也看着他。
寂靜的房間裡,兩人的魔杖同時抵住了對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