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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普通人。”湯姆低聲說。
“為什麼要和我綁定?”他的聲音冷靜下來,卻更銳利了,“你認識我嗎?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你出現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被綁定了。”
她垂下眼睫,輕輕地補上一句:“也許,是因為你也是巫師。”
“巫師?”這個詞如一枚火星落進他心底,瞬間點燃了某種從未被命名的渴望。“那是什麼?”
“就是我們這種人。”艾爾薇拉回答,“我們能感知魔力,用語言與意志改寫現實……那就是魔法。”
“那我呢?”湯姆猛地追問,“我也能做到嗎?你說我是巫師,那我也能用這些魔法?”
艾爾薇拉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複雜。
“你已經做到了,不是嗎?你讓動物聽你的話,讓人害怕你,你能感覺到他們不對勁的想法……那些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湯姆的指尖微緊,他當然記得。
那些他不曾告訴任何人的、無人教他便能做到的事。但——
她怎麼知道的?也是魔法?
“那不是什麼詛咒,不是什麼瘋病。”艾爾薇拉慢慢道,“那是魔法的本能,是你與生俱來的力量。”
湯姆的心跳慢了一瞬,又猛地撞上了胸腔。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卻像第一次窺見了命運裂開的縫隙。
“還有多少……你知道的魔法?”
“很多。我記得很多書、很多咒語……
如果你願意讓我留下來,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湯姆沒有立刻回應。
他不相信她,但他确實無法抗拒她所說的“魔法”。
“……你從哪來的?”
艾爾薇拉小聲地說:“特拉弗斯莊園。”
湯姆眉心一跳。他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那不是重點。
“那是你家?”他追問,“為什麼離開?”
“他們都不見了。”
“誰?”
“爸爸……蒂芙……還有——還有那些老房子、走廊、鐘聲……”她慢慢地說着,像是努力從混亂的記憶裡撿出破碎的畫片,
“我醒來的時候,周圍全是黑的。天花闆上有很多不同的人臉在遊動,好像在看我。我想回自己的房間,可門打不開。我在門口坐了很久……然後,我的鑰匙亮了。下一秒,我就到了這裡。”
“鑰匙?”湯姆警覺地看着她,“什麼鑰匙?”
艾爾薇拉從脖子裡抽出一條幾乎被她衣領藏住的細鍊子,末端墜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銀鑰匙,像是古老大宅的門鎖配件,上面刻着看不懂的花體字母和符号。
“這是我媽媽留下的,”她輕輕握住鑰匙。
湯姆的視線死死地盯着那把鑰匙。
這不是普通的物品。他直覺告訴他,它是她出現在這裡的關鍵。
而這個女孩,顯然并不明白這背後的真正含義。
“你要趕我走嗎?”她小聲問。
“我不喜歡這裡,很吵、很冷,還有股奇怪的味道……”她皺了皺鼻子,語氣帶着一點小小的嫌棄,
“我也不想待在這裡。可我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房間裡再一次陷入沉默。
湯姆看着她,她身上有秘密,有他未曾觸碰過的知識,有他不理解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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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們‘生命綁定’。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
“你想試試嗎?”
湯姆:“……”
湯姆看着床上的女孩,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她像從另一個世界裡溢出來的鬼魂,不講道理地纏上他,将他硬生生拽入她構造的陌生世界裡。
她沒有征求他的同意,也沒給他反應的餘地,就擅自宣布了一種關系,一種聽上去古老得荒誕的“綁定”。她甚至惡劣地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來佐證這份契約的存在。
但她能說出那些他在任何書裡都未讀過的術語與咒語。她身上帶着謎團,和他沒有觸碰過的魔法——
在這個肮髒、寒冷、死氣沉沉的孤兒院裡,每一天都像被泡爛的舊報紙,無聲地腐爛在重複與壓抑中。
他從未感受過的那種東西。
她也是“特别的”。
和他一樣。
“怪物”這個詞曾是貼在他身上的詛咒,而現在,他知道那隻是另一個身份的名字:巫師。
是某種天賦、力量的象征。
“你可以暫時留在這裡,跟我一起找到解除契約的方法。”
他走近她,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但從明天開始——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魔法,都教給我。”
他不會容許這種無法控制的事繼續下去。
他要查清魔法的原理,要找到解除的方法,以及她的身份。她說的那些“特拉弗斯莊園”、“鑰匙”、“契約”……每一個詞都像鈎子一樣纏繞在他心頭。
在那之前,
她确實得留下。
既是為了防止這場詭異的“連接”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繼續擴張、失控、傷害他。
也是因為,她就是他眼前唯一一把,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