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鈴铛在杜淩淵掌心震動,那震動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如低沉的鼓點,在他的手心嗡嗡作響。
刹那間,深淵底部突然迸發出暗金色流光,那光芒如洶湧的潮水,閃耀奪目,照亮了黑暗的深淵。
那些攀附在岩壁上的蠱蟲,仿佛被滾燙的熔岩灼燒,發出尖銳刺耳的尖叫,那聲音好似利刃劃過玻璃,令人頭皮發麻。
它們扭動着身軀,掙紮着,最終尖叫着化作青煙消散,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杜淩淵抱着孫雲澈重重摔在碎石堆上,碎石尖銳而粗糙,紮得他後背生疼。
然而,本該碎裂的脊骨卻被某種柔勁托住——十二道金線正從鈴铛内部遊出,金線閃爍着柔和的光芒,如靈動的遊蛇,在兩人周身結成星鬥圖案的護陣。
"當真是杜家血脈,連祖墳都要掀了。"
病嬌反派踩着崩落的橫梁飄然而下,白發在罡風中翻卷如雪浪,那風聲呼呼作響,好似一頭猛獸在咆哮。
他指尖尚未凝成的蠱絲突然被斜刺裡飛來的酒葫蘆擊碎,葫蘆口滲出的血霧竟與護陣金線産生共鳴,在虛空中炸開漫天朱砂似的火星,火星噼裡啪啦地作響,如節日裡的煙花綻放。
蕭逸塵倒挂在殘破的屋檐上,束發的銀冠不知何時換成杜淩淵當年送他的玄鐵簪。
他的發絲在風中飄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甩出纏腰軟劍截斷追擊杜淩淵的蠱絲,劍鋒割破掌心時,血珠沿着劍身凹槽彙成赤蛇紋樣,那血珠滾落的聲音,滴答滴答,仿佛時間的腳步。"三年前你教我以血飼蠱,可沒說這噬心蠱會吞食施術者的記憶。"
杜淩淵瞳孔驟縮,眼神中透露出震驚與憤怒。
他終于看清蕭淩塵手腕上交錯的新舊疤痕,那些傷痕走向分明是孫家古籍記載的"鎖魂契"。"鎖魂契",這是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法術,據孫家古籍記載,它是通過特殊的手法和咒語,将魂魄鎖住,以此來達到控制他人的目的。
孫雲澈此時在他懷中嗆出兩口黑血,黑血散發着一股腐臭的氣味。
袖中滑落的龜甲恰好顯現與蕭逸塵劍紋相同的卦象。
"東南巽位!"孫雲澈突然死死抓住杜淩淵的衣襟,他的手冰冷而顫抖,溫潤眉眼迸發出玉石俱焚的決絕,"他的命蠱在祠堂地磚第三列第七塊青磚下!"
病嬌反派的笑聲戛然而止,那笑聲的突然中斷,仿佛一把利刃切斷了空氣。
他廣袖翻飛間甩出三十六枚淬毒銀針,銀針帶着尖銳的呼嘯聲,劃破空氣。
卻在觸及三人前被突然逆轉的護陣金線盡數熔煉,金線閃爍着熾熱的光芒,發出滋滋的聲響。
蕭逸塵趁機擲出酒葫蘆,陳年烈酒混合着他的心頭血潑在青磚縫隙,酒液散發着濃郁的酒香,血的腥味與之混合,令人作嘔。
酒液腐蝕青磚,發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杜淩淵将孫雲澈推給蕭逸塵的瞬間,袖中暗刃已割破自己左手五指。
血珠墜入地縫的刹那,整個杜府地脈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那聲音雄渾而悠長,仿佛來自遠古的呼喚。
十八道祖靈虛影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在他周身凝成玄甲戰将的輪廓,玄甲散發着冰冷的氣息,觸摸上去,堅硬而光滑。
"弑親咒要配合至親魂魄才能生效吧?"杜淩淵踩着崩裂的地磚步步緊逼,玄甲戰将的長戟直指病嬌反派心口,"您當年剖我母親金丹時說,她到死都在用精血溫養我的魂魄——"
病嬌反派的瞳孔首次浮現裂紋,他後撤時踩碎的地磚下露出半截水晶棺。
棺中女子眉心的朱砂痣與杜淩淵如出一轍,纏繞在她頸間的蠱蟲正瘋狂啃食棺内殘留的金丹碎片,蠱蟲啃食的聲音,細碎而恐怖。
蕭逸塵突然将酒葫蘆砸向水晶棺。
葫蘆中飛出的不是酒液,而是數百隻泛着金光的蠱蟲,這些以他三年陽壽喂養的"破妄蠱",“破妄蠱”是一種極為特殊的蠱蟲,需用施蠱者的陽壽喂養,它能夠破除一切虛妄和僞裝。
甫一接觸棺木,便化作流火焚燒起病嬌反派的衣袖,流火燃燒的聲音,噼裡啪啦,如同歡快的鼓點。
孫雲澈趁機抛出袖中九枚銅錢,銅錢落地成陣,将想要遁走的命蠱困在坤位。
"好得很..."病嬌反派撫掌大笑,白發無風自動,周身皮膚開始龜裂出蛛網般的血痕,那血痕滲出的鮮血,散發着淡淡的腥味。"三個小崽子拿我教的本事來對付我..."
他話音未落,杜淩淵玄甲戰将的長戟已穿透其胸膛。
沒有鮮血飛濺,隻有無數蠱蟲從傷口湧出,這些泛着詭異藍光的蠱蟲在空中組成新的陣圖,卻在即将成型的瞬間被孫雲澈突然抛出的瓷瓶盡數吸入。
"您教過,噬心蠱最怕雪山冰魄。"杜淩淵碾碎從瓷瓶滾落的冰晶,冰晶在他手中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看着病嬌反派逐漸灰敗的面容,"就像您永遠算不到,蕭逸塵墜崖時撞見的采藥人,正是孫家隐世三十年的蠱毒聖手。"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祠堂殘瓦時,病嬌反派的身影已化作滿地冰渣,冰渣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蕭逸塵彎腰去撿滾落在地的玄鐵鈴铛,卻發現鈴舌處的金箔完全融化,在青磚上烙出半幅殘缺的星象圖。
其實在之前,玄鐵鈴铛偶爾會發出微弱的光芒,杜淩淵也曾隐隐感覺到它有着一種神秘的力量,隻是當時并未在意。
杜淩淵突然按住他要去觸碰圖案的手。
地底深處傳來鎖鍊拖動的聲響,那聲音沉悶而拖沓,不像金屬也不像玉石,倒像是...某種活着的東西在咀嚼封印。
杜淩淵指腹下的星象圖突然滲出血珠,融化的金箔竟在地面蝕刻出蜿蜒脈絡。
他俯身時額前碎發掃過蕭逸塵手背,碎發輕柔而細膩,沾着冰渣的睫毛輕輕顫動:"這不是星宿,是杜家祖祠地下埋着的千機鎖。"
地底咀嚼聲驟然放大,孫雲澈踉跄着扶住開裂的梁柱,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彌漫在空氣中。
他染血的指尖撫過龜甲裂紋,突然抓起蕭逸塵的軟劍劃破掌心:"坤位兌宮,震三離七——當年杜家先祖鎮壓的恐怕不是地脈!"
話音未落,病嬌反派散落的冰渣突然騰空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