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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8月4号—8月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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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到枕頭下的檢查單,診斷日期被賀承宇用紅筆改成了我們初遇的日子。月光從雲縫漏進來,旅館的白色床單泛起冷冽的藍,像極了化療時鋪在身下的無菌單。

【8月5日】陰轉暴雨

賀承宇的刻刀在淩晨四點十七分停止了嗡鳴。我盯着天花闆上蛛網狀的裂紋,聽着他翻身時金屬床架發出的呻吟,突然意識到那不是旅館的床,而是他後腰支具的彈簧在響。月光從黴斑累累的窗簾縫隙漏進來,在他攤開的掌心投下一道慘白的裂谷,掌紋裡嵌着的石粉像幹涸的河床。

青石鎮早市的魚腥味混着柴油味湧進鼻腔時,賀承宇正蹲在路邊攤挑揀竹編簸箕。他的登山杖斜靠在腌菜壇子上,杖尖沾着昨夜的泥漿,凝成褐色的鐘乳石狀。攤主老太抖開一塊藍印花布,布匹揚起的灰塵裡,他突然捂住心口後退兩步,後腰撞翻了摞成塔的土雞蛋。

"小心!"我拽住他胳膊的瞬間,感覺到布料下支具的金屬骨架。蛋黃在腳邊炸開時,老太的罵聲和遠處拖拉機的突突聲混成尖銳的蜂鳴。賀承宇摸出錢包的手在抖,紙币邊緣掃過老太圍裙上油亮的污漬,留下道顫巍巍的折痕。

穿過鐵軌時下起太陽雨。生鏽的警示燈在雨幕裡暈成兩團血霧,賀承宇的工裝外套吸飽了水,沉甸甸壓着他佝偻的肩。我數着枕木間的雜草,第三十七叢狗尾草上粘着片褪色的糖紙——和老張上周塞在我背包裡的水果糖包裝一模一樣。

"看路!"賀承宇突然扯住我後領,一輛運石料的卡車擦着衣角碾過水坑。泥漿濺在路牌上,"玉蘭古巷"的"玉"字被糊成了"王"。他松開我時,五指在脖頸留下冰涼的觸感,像是某種醫療器械的金屬觸頭。

古巷的青石闆被磨出鏡面般的光澤。賀承宇的登山杖尖打滑了三次,最後一次他整個人撲在石牆上,肘關節撞擊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鴿子。我假裝研究牆縫裡的蕨類植物,餘光瞥見他迅速往舌下塞了片什麼,喉結滾動的幅度像是吞下一塊刀片。

染布坊的靛藍染缸蒸騰着刺鼻的氨水味。賀承宇突然湊近一缸未調勻的染料,瞳孔在幽藍液體裡縮成針尖大。"像不像..."他話音未落便劇烈嗆咳,濺起的染料在他蒼白的臉上綻開毒花般的藍斑。

正午在茶攤吃豆花時,賀承宇的瓷勺在碗沿磕出細密的裂紋。老闆娘端來的辣醬碟裡浮着層詭異的橙紅,他舀了滿滿一勺澆在豆花上,辣椒油順着碗沿淌成放射狀,像極了PET-CT影像上的光斑。我踢翻腳邊的熱水瓶,沸水澆滅他勺上躍動的火苗時,櫃台後的老式收音機突然報時:"北京時間十三點整。"

暴雨突至時我們被困在廢棄的采石場崗亭。賀承宇用登山杖撬開生鏽的鐵門,門軸轉動的吱呀聲裡混着他關節的咔嗒響。雨水從鐵皮屋頂的破洞灌進來,在他肩頭彙成細流,沖淡了工裝外套上的石粉,露出左胸口袋暗褐色的藥漬。

我蜷在牆角數鐵架床的彈簧圈,第七根彈簧上纏着截斷掉的皮尺,刻度停在我去年體檢時的腰圍數字。賀承宇突然開始解支具,金屬搭扣彈開的脆響驚醒了梁上的蝙蝠群。黑暗裡他脊柱的輪廓在閃電中忽隐忽現,像一列正在脫軌的火車。

手機屏幕在潮濕的空氣中泛着綠光。老張發了段皮卡丘跳極樂淨土的鬼畜視頻,背景音裡隐約有救護車的鳴笛。我按下暫停鍵時,畫面正好卡在他去年cos五條悟的醜照上——那時他後頸還沒有這塊放射治療留下的灼痕。

賀承宇的呼吸聲突然變得粗重,他摸黑找到的藥瓶在掌心嘩啦作響。我數着他吞咽的次數,第三粒藥片滾落床闆時,遠處炸響的驚雷吞沒了藥瓶墜地的聲響。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我看見他蜷縮成胎兒的姿勢,膝蓋抵着心口,像是要把自己重新塞回某個安全的容器。

後半夜雨勢漸弱。賀承宇突然坐起來雕刻那塊螢石,綠光在牆壁投下搖晃的鬼影。刻刀刮擦石面的節奏逐漸紊亂,第一百四十七下時,玉石突然迸裂,碎片紮進他虎口的舊傷。我摸黑用襪帶給他包紮,血液滲透棉布的觸感讓我想起化療時滲血的留置針。

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裡,我們并排躺在黴味刺鼻的床墊上。賀承宇的指尖無意識敲擊鐵架床沿,莫爾斯電碼的節奏拼出三個字母:SOS。我摸出偷藏的止痛藥嚼碎,苦味在舌根炸開時,崗亭外傳來早班礦車的轟鳴,履帶碾碎石塊的聲響像極了骨癌啃噬肋骨的動靜。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賀承宇的登山杖尖正抵着我的鎖骨。他在潮濕的泥地上畫了朵玉蘭,花瓣末端指向鎮醫院的方向。我擡腳抹去那個箭頭,鞋底粘着的碎石子裡混着半片白色藥片,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貝的光澤。

手機突然震動,老張的消息頂着滿格信号跳出來:"第152章卡文了,王雲該不該長出翅膀?"我望向正在系鞋帶的賀承宇,他後頸支具的搭扣在陽光下閃成十字星,像極了某份未簽署的手術同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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