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地闆下的熔岩流泛着暗紅,老張提前鋪設的防護網在光影中若隐若現。賀承宇忽然把我抱到觀測台上,他的支具卡扣硌着我大腿内側的手術疤,金屬的冷與體溫的熱在北極圈的黑夜裡厮殺。我們身後三米處,老張準備的應急醫療箱在紅光中像顆沉默的心髒,除顫器的電極片插頭正插在牆角的暗格裡充電。
淩晨四點,老張留在玄關的登山包塞滿氧氣袋。火山灰沾在賀承宇的睫毛上,像給垂死的蝴蝶撲了層磷粉。他倚在噴氣孔旁為我雕刻冰島苔玉,刻刀每次劃過玄武岩都會觸發老張藏在岩縫裡的感應燈。那些暖黃的光斑次第亮起,指引我們踩過他用熒光塗料标記的安全路徑。
"擡腳。"賀承宇突然單膝跪地,将我運動鞋松開的鞋帶系成蝴蝶結。他後頸支具的金屬扣反着晨光,我俯身時嗅到他衣領深處的地塞米松氣味。藏在火山石堆裡的藍牙音箱突然播放《Fly Me to the Moon》,老張五音不全的哼唱混着噴氣孔的嘶鳴,竟比任何婚禮進行曲都莊嚴。
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管風琴管裡藏着老張的無人機。當賀承宇将玉蘭簪插進我發間時,機械蜂群突然從彩窗湧出,在空中拼出冰島語"永生"的字樣。我們跪在長椅上的影子被投影到聖壇,老張提前調換了聖經内頁——泛黃的紙張間夾着我們的CT片,病竈被描成纏繞的藤蔓,在造影劑的藍光裡綻放出玉蘭花。
告解室的簾幕無風自動,老張的錄音筆循環播放他篡改的禱詞:"請赦免這兩個隐瞞病情的傻子,并賜予偷窺者繼續當電燈泡的勇氣。"賀承宇的吻落在我突起的腕骨時,管風琴突然奏響動漫主題曲,十字架上的耶稣像被老張貼了張皮卡丘貼紙。
傑古沙龍冰湖的浮冰上,老張用熒光噴漆畫了條隐秘的情書帶。我們劃着皮艇穿過藍冰峽谷時,那些發光的冰島語情詩在暮色中浮現:"你的癌細胞是銀河的支流,他的心律失常是星雲的胎動。"賀承宇的船槳攪碎冰面,撈起的碎冰裡凍着老張提前放進的藥瓶,鋁箔包裝在夕陽下像未拆封的巧克力。
當浮冰開始崩裂時,皮艇角落的應急包裡彈出老張準備的逃生索。他甚至在救生衣内襯縫了暖寶寶,發熱貼上的手繪玉蘭被汗浸濕後,顯露出第二層隐藏字迹:"抓緊彼此,别讓老子白交保險費。"
雷克雅未克舊港的咖啡館打烊後,老張買通老闆留下後門。賀承宇在咖啡機蒸汽聲中教我拉花,奶泡裡浮出的玉蘭圖案被他故意抖成心電波形。藏在糖罐底的攝像頭紅光閃爍,老張在異國網吧遠程調整着我們的約會劇本。
他準備的"驚喜蛋糕"推開時,賀承宇突然單膝跪地。蛋糕夾層裡不是戒指,而是老張連夜雕的冰島地圖,微型電極片鑲嵌在火山口的位置。我咬下維京船形狀的巧克力時,嘗到嗎啡緩釋片的苦味——這瘋子把止痛藥做成了巧克力塗層。
淩晨三點的野溫泉藏在熔岩洞深處,老張用熒光棒在洞頂貼出星座圖。賀承宇的除顫器警報在水霧中響起時,藏在鐘乳石後的自動注射器突然彈出腎上腺素針。我們交纏的指尖按在老張準備的急救指南上,羊皮紙被溫泉水汽泡軟後,顯露出他手寫的冰島咒語:"以極光為誓,病魔皆為情書落款。"
當我的骨痛在硫磺中暫時休眠時,賀承宇的心跳正貼合着我後背的金屬支架共振。老張的遠程監控儀在洞穴外閃着綠光,如同守夜人永不阖上的眼睛。
【淩晨附加:問過老張了他說日記不該這麼寫。要放小說裡,我這日記寫的就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