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帶去府城。”,餘晚桃想着窈兒今日微紅的眼角,那一幕總在心裡揮之不去。
她将窈兒當妹妹般看待,傳她手藝,教她做生意,一步步走過來,如今卻因為這勞什子官配,隻能忍着委屈去嫁人。
那劉母更不是個好相與的,真嫁過去了,往後漫長的一生,該如何捱過去?
崔玉棠聲音冷靜:“且不說她與劉兄定了親,單就帶走她一事,你如何過官府那頭?窈兒戶籍在慈濟堂,由縣衙管着的,若想要帶她走,得把戶籍遷過來,才有可能。”
“你是不知劉郯那母親有多過分!”,餘晚桃一拳錘在他肩膀上,洩憤出氣,鼓着臉頰,眼睛裡挑着怒火。
崔玉棠平白受了一拳也不惱火,他捏住自家娘子的手,放唇邊吹了吹,溫和說道:“這到底是窈兒自己的事,你如何能替她做主。”
“我知道,我也不想管。”,餘晚桃胸口悶疼:“可我要眼睜睜看着她跳進火坑嗎?”
“莫氣壞了自個身子,此事解決也不難。”,崔玉棠在心裡默默給好友說了一聲抱歉,而後淡淡道:“你若想幫窈兒這一回,得從劉家下手。”
“怎麼?你有法子?”
崔玉棠很不道德地咳嗽了一聲,娓娓道來他所謂的法子。
“……”
這書生真是一肚子壞水,專門坑自己好友。
沒幾日便要出發去府城了。
餘晚桃緊着時辰,翌日便溜達着去了街上,到劉家鋪子外轉了一圈,最後在附近茶樓,花幾十文賄賂了一位說書先生。
回來時路過陳府,見外面停着好幾輛奢華的馬車,小厮們陸續往車廂裡搬着東西,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在旁邊盯着。
“遊子澗!你個懦夫!”
“我劉郯竟與你稱兄道弟了這麼些年,真是瞎了眼!”
餘晚桃剛欲擡步離開,便聽到聲嘶力竭的怒吼聲自附近響起,她倏地震住,往陳府裡扭頭看去,很快便見吵吵嚷嚷的劉郯被陳府下人們夾着胳膊攆出來。
劉郯怒得面紅耳赤,全然沒了書生風度,似潑婦一般沖陳府叫罵了好半天,才憤恨地扭頭離去。
昔日裡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怎麼鬧成這樣了?
餘晚桃心裡正疑惑着,陳府正大門開了。
遊子澗陰沉着臉,大步流星踏出府門,半點不留戀地上了馬車,小書童自他身後疾奔追去,須臾腳凳收起,幾輛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遊公子!”,餘晚桃擡高音量喚了一聲。
車廂内很快掀起流蘇簾子,遊子澗出聲叫停了馬車,從窗内伸出半臉,視線落在餘晚桃身上。
“餘小娘子,幫我托句話給二郎,我在京城裡等着他。”
“你要回京?”,餘晚桃揚起臉,皺眉道:“遊公子這般匆匆忙的離開,連跟二郎道句别的時間都沒有嗎?”
“還是别了吧,我這人,最不擅長離别。”,遊子澗沒心沒肺笑着,眉眼間卻不似從前灑脫,仿佛有一道深刻的褶子刻了他眉宇間,顯得沉重無比。
餘晚桃一時無言。
遊子澗卻并不打算久留,揚揚手便撂下了簾子,隔絕了餘晚桃的視線,馬車重新啟行,緩緩駛出街集。
餘晚桃看着馬車遠去,那句“窈兒于你而言算什麼?”,到底沒有問出口,窈兒有她的驕傲,有些事情一旦問出口,便不值得了。
陰沉沉的天憑空起了雷聲,沒一會便淅淅瀝瀝地飄起了雨絲,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侵骨的冷風吹着雨絲斜入檐下,将躲在商鋪檐間躲雨的行人潑了個透徹。
餘晚桃回到家裡時渾身都濕透了,還未歇口氣便被崔玉棠推入了浴間,拖了個大大的浴桶出來,來來回回幾趟提熱水進來,催着她脫了濕衣裳,進去泡熱水驅寒。
餘晚桃還是要些臉,等人出去翻找衣裳了,才快速解衣,鑽進浴桶裡泡着。
“衣裳給你挂在這了。”,崔玉棠轉過屏簾入了浴間,将手上幹爽的衣裳放在餘晚桃伸手可以拿到的案架上,然後抱臂站着,似乎沒有要出去的打算。
餘晚桃躲在水裡吐着泡泡,晶瑩的水珠挂在卷翹濃黑的眼睫上,一眨便掉了,順着臉頰滑到白皙頸側,融入水裡蕩起小小的漣漪。
“你在這作甚?”,餘晚桃沒好氣地問。
崔玉棠眉眼舒展,嘴角弧度輕揚,面上端得正人君子,聲音裡卻含着笑:“二郎在這,自是伺候娘子沐浴了。”
他忽而俯身下來,撐着浴桶邊沿,視線專注:“若水涼了我也好及時更換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