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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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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羨慕他的幼稚,我羨慕他能講出這是他自己的事的這種話。隻有那些受父母恩澤而不自知的人才能講出這種話。遇見我之前他沒賺過錢,當然是從外人手裡而不是從他父母手裡。遇見我之後他也沒賺過錢,直到他決定和我結婚。他父母大發雷霆,斷了他的資金,而我已經辭職了。要我說,就算我不辭職他的父母也會讓老闆開除我,再把我趕出這個小鎮。無論如何他的父母失敗了,我呆到今天,又将和他們的兒子結婚。詹姆斯,他終于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他找了一份伐木工的工作。三個月,他的母親先受不了了,她在給他錢的同時接受了我。回想起來,我絕不會說有錢人的抗争是如此輕易。他不是家中獨子,他有姐姐,他有哥哥。

如果我沒答應他的晚餐邀請,以及之後的一系列邀請,這都是他自己的事。是我參與進來,攪亂一切。一個晚上我們接吻了,在他的敞篷跑車裡。家庭,人生,未來,他侃侃而談,我實在聽不下去,堵住他的嘴。他是那樣年輕,我臉腮發麻,喘不透氣。他二十歲,我不喜歡年輕的男孩子,他太急躁了。急躁與粗魯不同,粗魯是受控的暴行,而急躁,急躁太輕浮了,急躁沒什麼好講的。

那年十月他為我抛棄學業了。

我沒辦法離開你,盡管那時我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在一起,他對我說,我沒辦法離開你。他有一種小孩子哀哭的表情,聲音卻很高。我沒道理,也沒立場規勸他,我說,你想怎樣就怎樣吧。然後他留下了。

難怪他父母不喜歡我,我也痛恨我自己。與一個所謂的上等人纏磨,再拖他進深坑,真能使我快樂嗎?真能使我快樂。看到他遊手好閑,看到他在餐館耗盡一天中最美好的光景,看到他為我打架,不知怎的,我有大仇得報的快樂。我像是一個小偷,對偷來的錢大加揮霍,甚至分發給路過的人。我一邊分發一邊大叫,這是我偷來的呀!這是我偷來的呀!他們給我贊賞的笑容做回報,我知道,我知道。

喬坐到我的身邊,他伸出一隻胳膊擁抱我。察覺他安慰的态度,我簡直怒火中燒。什麼時候,我需要他這樣一個人來安慰呢?他這可悲的,自憐的小醜。但我無法推開他,用盡所有力氣都不能。我都無法擡起我的手。

所以我哭了。

我不常哭的。

“我知道。”輪到喬說了,“我知道。”

喬給我倒了點酒,我喝了,又要了更多一些。漸漸地我平複情緒,嘗試回憶我剛剛講到哪裡。

喬很掙紮,思考着要如何提醒。

我想起來了。

“他在我租的屋子裡住了一個月,那一個月裡我辭職了。”我說,“一個月後他消失了幾天,大概一周。回來後他說,他要和我結婚。”

他是翻窗跑出來的,一定是,他身上磕出大塊淤傷。他瘦了不少,可見跑出來前他還在鬧絕食。他的父母沒來找我,來找我于他們而言是否是一種屈辱?他們有幾間工廠,他們有許多土地,他們有三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是自封的貴族。可是他們最珍愛的孩子就要毀在我手裡,一個惡毒的女巫,一個卑劣的雜種,身上或許流着吉普賽和印第安和其他什麼血液。塞壬,塞壬。我竟期盼他們這樣稱呼我。塞壬,塞壬。

我再看着詹姆斯,不同于我,他對我知之甚少,他不知道我從哪裡來,他不知道我的過去。卻是他下定決心與我結婚,從那時到現在,不曾更改。說實話,我不會鄙夷他的更改,倘若他能放棄他的誓言,我倒是會長舒一口氣。這不公平,雖然在一段關系中從沒有過公平,但這不公平。他是個孩子,他必須說點賭氣話,他甚至無需向我道歉。他隻用拍拍手走人,留一幫家傭為他收拾殘局。他愛上我了。往日裡有許多男人愛我,我不以為意。往日裡我愛笑多了,機靈多了,活潑多了,可愛多了,往日裡我視别人的愛為必然,而輕蔑才應該是偶然的事。太遲了。我隻能說,我遇見他已太遲了。

為付房租,為買面包和牛奶,他出去找事做。他還想要買花,他還想要買書,他還想要買唱片,他還想要買無關生命的零碎小物件,為此他百般賣力地幹活。我并不阻止他,反而在好奇地觀察,我想知道,一個人在精疲力盡的時候,是否還有欣賞所謂藝術和美的能量。尤其是他這樣一個人。他沒吃過苦,優越慣了,我迫不及待要看他垂頭喪氣。

可惜他的母親習慣溺愛他。

那是個離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的丈夫,她的兒子。盡管她有兩個兒子,她舍不得任何一個,再加上她的大兒子早已成家,她對詹姆斯的愛日漸喪病。如果可以,我認為她想再結一次婚。

可惜我頂替她的位置。

我像一隻蝗蟲去他們家裡做客。那棟房子裡,聚會從清晨到夜晚,我想居住不是古老建築的唯一職責。他們并不擁有那棟房子,他們還是他們的父輩從某個破産貴族手裡買下它,在我看來買下不等于擁有。當我面對各式各樣的酒杯,我也會疑惑,究竟這是他們的生活常态,還是說,他們組建一隻馬戲團,他們是老闆,馴獸師,而我是新鮮的展覽品。因為據我所知他們經常去這裡旅遊三個月,再去那裡旅遊三個月。我使他們安定了,由于我的存在,他們如一捧死去的泥土。

我在他們的泳池裡遊泳,和詹姆斯一起。我們在泳池裡喝香槟。總有一天,他們會被池水和香槟泡發,總有一天。在我一縷濕漉漉的頭發搭在他的手臂上時,他輕輕愛撫,然後我聽到那個稱呼,從我們兩個人之外的其他人口中,可能她在喝酒,可能他在曬日光浴,隻是微微一瞥,那到目光落在我們身上,然後他說,然後她說,塞壬。塞壬。

話說回來,我也會看他們打網球。我讨厭球類運動,所以我從不參與。我希望離開,但我不能,你問我為何如此,我要說,我從一個鳥籠飛進另一個鳥籠。詹姆斯的父母被他打動了,單方面地,他們宣布,一年之後,如果詹姆斯還想娶我的話,他們會安排我們的婚禮。

那是我生命中最無趣的一年,我失去了季節,身邊沒有心愛的人。我終日在那些叫不上名的酒水裡發夢,打獵,開車兜風,看書,散步,閑談,看電影,下午茶,羊奶冰淇淋。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喜歡上我了,這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灰頭土臉,美麗不再。我找到一張以前的照片,照片裡的我美得不像我自己,那樣的肩頸,那樣的側臉,那樣的下巴,那樣的嘴唇,那樣的人中,那樣的鼻子,睫毛,耳朵,那樣的額頭,我坐在那裡,低頭尋找什麼,長發一半搭在我的肩膀,一半垂落,我的手臂像一首詩,維納斯。那是我最美麗的時刻,除了那張照片,這時刻再不會被人們見證了。盡管我是無名小卒,我會為此失落,當又有人愛上我,無端地我羞愧,我要問,為什麼你不能在我最美麗的時刻愛上我,那樣的我是最值得愛的我,你卻要愛一個風塵仆仆的我,太愚蠢了。

“你美麗依舊。”喬對我說。

我把照片拿給他看。

他沉默一陣,說:“在倫敦你從沒拍過這樣的照片。”言下之意他在問我,我是在哪裡拍的這張照片。

我說:“你不應該打斷一個講故事的人。”

我稀裡糊塗地走到婚姻這一步,當他們把我從宿醉的沙發上拽起來試婚紗時,我都沒意識到一年的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溜走了。而我還在這裡。穿上婚紗的那一刻我以為我回到初見詹姆斯那天,我穿着白裙子,白裙子和婚紗是同一種東西。我的命運,像一把破損走調的小提琴,像一台老舊的留聲機,早成定局。我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發現,我的命運是一條直線。我的命運是一顆樹熟番茄。番茄。樹熟。

我寫信給你,在我發出感慨的那一晚。他睡着了,在我身後的床上。而我伏在書桌上,聽着他輕微的鼾聲,紙上是月光。思索再三我才落筆,邀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但你現在知道那不是我的目的了。可這種事如何好在信裡開口呢?我賭你會來。我賭你不會來。年輕的愛人在我身後熟睡,我的心在我的胸腔中狂躍。我怎樣才能描繪那種感受,我感到一陣窒息,我恨不能當場暴斃,所有人類的情感,彙聚了,在我身體,從前和未來的事在我腦海中翻湧,不受控制。一個聲音告訴我,算了吧,算了吧。一個聲音告訴我,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我想要什麼呢?我想要回到紐約,我想要回到故事開始的那個地方去。全部的我的痛苦,都從那裡來。全部的我的悲情,都拜他所賜。我一面想着紐約,一面想着詹姆斯的臉,終于我忍不住回頭看他,他像個剛出生的小嬰兒,身形随呼吸起伏。我有一份對孩子的愛,我明白,除了他我再不會給别人了,但是,但是我又那樣恨他,但是……

“但是我來了。”喬說,“但是你最希望我來。”

我不要辯駁了,這是和喬在一起的好處,他全明白我。他過來抱住我,我亦抱住他,我們像一塊沒被雕塑家鑿開的頑石。擁抱中我哭了,眼淚打濕他的衣服。他不願松開我,直到手臂肌肉酸痛無力。他的和我的。

喬問我:“你有要帶走的東西嗎?”

我搖頭。

他邊穿外套邊說:“我們今晚就離開。”

這正是我期待的,我們今晚就離開。喬用一隻胳膊摟住我,他摟得很緊,而我貼他更緊,我環住他的腰,我們并肩走下樓。

“不要害怕,不要憂慮。”喬說,“所有屬于小鎮的會沉沒在小鎮裡,但你不屬于小鎮。”

我無法不相信他,一如曾經我們在倫敦。我們相愛過,盡管那時他不承認,盡管此時我不承認,在倫敦,我們相愛過。

喬為我打開車門,不必他開口,我有感應。

我們不是要去紐約。

我們要回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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