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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chapter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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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它擴散進空氣,無所不在,歡心無比。

十六歲,在經曆三年月經的曆練後,我的身體演化出纖細的腰肢和可觀的胸部。雌性激素的持續分泌讓我的情緒好了許多;與此同時,我愛上了兩個男人。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你講講迪恩了。我很開心他是個私家偵探,而不是什麼來自稅務局的調查員——你知道,除了把錢花出去,我不知道任何其他對待它的方法。雖然對家族事務知之甚少,我還是配合他的人之中了解最多的。我願意和迪恩相約在咖啡館,我們喝着咖啡,在紙筆記錄我們聊天内容的過程中,我們開始分享甜點。甜蜜的苦惱,即使我知道多吃一口蛋糕要催吐或者在跑步機上狂跑幾小時,我仍沉溺于和迪恩相處的時光。

我想迪恩也是,他愛上了我,不是為了打探内幕消息,而是出自真心。

第一次,我住進廉價旅館,在吱呀作響的破舊單人床上,翻閱迪恩畫着恐怖繪像的筆記本。我在迪恩的懷裡聽他講述那些故事,似乎墜入異教教堂,擡頭之際,仿佛在仰望沉睡的異教神。隻有經曆過最絕望恐懼的人才能建立起悅動着瘋狂怪物的建築,隻有建築裡殘肢斷臂的主人才能講出關于這些東西的故事。我似乎也經曆着,在夢境中,在無法觸摸到的現實中,那些閃爍怪異光亮的眼睛、粘膩的觸手,膨大的巨物,黏液随着它的移動低落。迪恩喂我一些橘子,平息驚吓帶來的幹嘔;我則央求他的吻,還有接下來的故事。

我在迪恩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覺,他身上有一種來自地獄的天使的味道。迪恩的所有骨頭都雕刻上咒文,幫他保持鮮美又微弱的理智。我嘗試紋與迪恩一樣的紋身,但這項活動總是遭遇阻礙,我最後也沒能實現——就算我把它作為我的生日願望。

與此同時,我因為不能為迪恩提供什麼有效信息而苦惱。愛是互相的,我這樣想。迪恩對船運和郵輪行業感興趣,他告訴我,海底潛伏的生物不再滿足于茶葉、牛奶這些人類食用的東西,它渴望更多,渴望擁有精神和恐懼的祭品;我則建議他下次海邊度假的時候和我們一起去,我會為他支付機票、酒店和豪華郵輪的費用。除此之外,我偷一些文件和信,把複印件帶給他。

菲利普來自瑞典。我認識菲利普之前他就确定了與克洛伊未來的婚姻關系;在他和律師商讨幾百頁厚的婚前協議的期間,我使他對我着迷。他如此天真,在湖邊幽會時,他稱呼我為小美人魚。我為了永恒的靈魂引誘他,我與他,至少有一個人會因此名譽掃地。

菲利普跪在我身邊,用盈滿柔情與哀傷的語氣對我說:“你在夢裡将我征服,我匍匐于你腳下,等待你的尖刺把我感染、把我同化。我永遠崇拜着你,我是你永恒的仆人、永恒的信徒。”菲利普是那樣的弱小、柔順、易于驅使,他是我從克洛伊房間裡竊取出的第一樣活物,雖然我們無法在陽光下并肩行走,黑夜裡我像守财奴一樣困着他。菲利普無法逃出我的山洞,他是我的祖母綠寶石,我的腐朽精美的王冠,我的戒指,我的Harry Winston。

我的菲利普,我可愛的獵物,我喜歡擦過他寬厚的肩膀去看他,再往上就是他頂着柔軟金粽發的頭顱;每次狩獵時我端起槍,我渴望一擊斃命。

我在中世紀主題的舞會上穿着華麗的禮服,引導菲利普進入荊棘叢生的迷宮。一次次地,我們走向死路;一次次地,我們在盡頭擁吻。他摘下我的面具,我摘下他的,我們是壁畫上兩具等待幹枯的屍體。若你在美術館中看到我們兩個的畫像,我将扭頭朝向你,用空洞凹陷的眼注視你,向你伸出幹枯枝桠的手;你可以選擇救下我,又或者,你接受我的邀請,也走進這幅畫。

無聊的是,那段時間裡,壁畫中隻有菲利普和我兩個人。亟待發現的刺激逐漸消退,神經末梢的刺激在減弱,我們終将和普通情侶無異。

我在迪恩和菲利普之間遊走,樂在其中。現在想想看真是一場高燒中産生的崎岖夢境。我的人生充滿不真實的夢境。

你能說我寫下的這些文字不是夢嗎?

我不能。

現在,我終于想起來為什麼離開家了;但到底是和迪恩,還是和菲利普,這點還有待考量。

可以确定的是,書房中,陽光普照下,古老宗教的六芒星矩陣裡,我正在其中。花瓶的碎片在空中一瞬的跳躍,完成它這輩子最精彩的演出。争吵聲猶如遠古巨獸集體嘶吼,穿越時間,穿越空間,再不受物理或是其他什麼定律條約的束縛。我挨了一個耳光,為了迪恩,為了菲利普,為了所有與我有牽連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流了血。鮮血如河流,誰不想追尋河流的源頭?為此人們揚起了帆,為此人們苦命的劃漿,他們心中雖然還存有愛意,欲望的野獸如月亮不可抗拒地升起。群星照耀,他們遊遍六芒星矩陣的每一個角,在永恒無盡頭的循環中,他們擡頭看見我;看見我白色的靴子,還未知我全貌,便以為那是不能言明的恐懼。

我倉皇從家裡逃走,卻忘了厄運和苦難不會因你的遠離而收手,它們如影随形,無聲的潛伏,等你以為攀上快樂幸福的雲端再展露獠牙,如此緻命的摧毀。

我的愛人和我一起離開。我們似乎在跑,又似乎坐了車,我仍然記得在雪地摔倒的感覺,那些磚石,還有兩側倒退的曠野。最終我們停下一動不動時,才發現登上了郵輪。群星和照明燈在快樂和自由的逼視下暗淡起來,哪怕隻是一瞬。

我不常直視黑暗,那天卻有所不同。夜空如此瑰麗壯大,我以我的雙眼無法盛下;猛然間它極速縮小,我順從地感知并接受它。我聽到抑郁而傾斜的黑夜對我的蠱惑:“到我這裡來吧;到我這裡來吧!”我的感官徹底消散,頭痛應該随之消失,但因腦中的混亂依舊存在。腦海中浮現出什麼,它就吞噬掉什麼,隻重複着:“到我這裡來吧;到我這裡來吧!永恒的虛無的幻麗的夢,到我這裡來吧!”

我眼前出現旋轉而上的階梯,不受控的,我拾階而上。踏上台階的一瞬間,原先平靜空曠的一切瘋狂扭動起來,四周環繞起某種東亞而來的符咒,寂靜下我能聽見符咒的低語。平台伫立異教神的雕塑,那樣枯朽易碎,我在恐懼奔跑中無意碰掉了羊首的角。台階漫長,我卻不能後退,隻得不停向上,踏着雕塑脫落下來的陶土,盡頭好像是我的家,我不停向上。

房間門被刻上令人眼花缭亂的血色符咒,我忍着憑空而來的惡心推開門。我的家人,他們都擠在小小的一個房間,我感受到他們,但看不見、摸不着。房間裡滿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東西,玩偶、書桌、床……它們變了樣,我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也是如此。

什麼在我身上發生?我站在床上,就像站在蹦極台,不等系上繩索,我往下跳。聽見風和雨在耳邊呼嘯,人生從未如此自由和解脫。風會接住我嗎?樹枝會接住我嗎?水面會接住我嗎?還是遠遠、遠遠的那個飛來的人?我通通不要,請讓我這樣墜落下去吧!空氣在無聲地将我分解,我在破碎和飄散中重生。

我睜眼醒來,正躺在床上,枕着折疊的眼罩。我分不清自己在哪裡,郵輪?公寓?别墅?酒店?還是童年的莊園?我盡力操控自己的雙腿——它們似乎還屬于我——向屋外走去,走過的每一處,木闆、理石、泥土,都把我的腳印旖旎地旋成深坑,融掉來時的路。

怪物正在我身後,我沒有回頭卻清楚的知道。“卡爾?”我呼喚這熟悉的名字,支撐自己微薄的勇氣。前方是潮濕陰森的黑暗森林,吞掉我的呼喊和希望,沒有回音。恐懼在我心中積累,就要把我壓垮。

“理查德?”我又嘗試性地喊了一聲。

眼前的空間扭動起來,像胡須下的嘴唇,微微地張合,邪惡地低語。那些話語向我奔來,裹屍布一般把我纏住,此刻我僵直成為死屍,皮膚慘白塌陷,肌肉和骨頭腐爛。那話語,像是野獸的語言,像是來自外星,我努力分辨它是古希臘還是凱爾特以求解脫,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無可奈何下,我加入其中,模仿那種古老原始的發聲,意識擺出祭祀的動作,一遍遍地重複,我加入其中。

我的身體是祭壇,十指燃起火苗,皮膚上血管的浮現正是那不可言說的咒文,肢節崎岖成為恐怖的地貌,毛發是幽暗的生命,脫落中被供奉。待我燃燒焚盡,或時間退回至一個胚胎細胞,這場夢中夢方能結束。

“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為什麼不能讓我離開?”絕望的灼燒中我告拜所知的任何神明,默念聖經。那位萬衆信奉的昔在今在以後永在的□□,它沒有駕雲而來,于是祭禱的人和他們拜頌的怪物,沒有一隻眼看見它、沒有一處天地絕望的聲響為它哀哭;亦沒有聲響為我哀哭。宇宙仿佛一個陡峭的斜坡,命運的推手把我逼至此路。若從此下,我必在抵達平底前死于驚懼。

周圍許多人,他們同我交談,又看不見我。他們不在乎。

沒有什麼期待我生。

我陷入一場昏迷。

等我醒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醒來,我覺察自己迷路了。

我環抱住自己,果蔬攤旁投下鮮紅色的光,映照一塊塊新鮮的、帶着血液芬芳的、甜美的生肉。如此誘人美麗,隻比流動的行人遜色一點。陽光的照耀是最好的烹饪,用手抓起就可大口撕咬。這個世界的人,他們如此進食嗎?人群中我悲怆到想哭,倘若我抵抗體内洶湧着的原始的欲望,我能找到回家的路嗎?

科隆大教堂對面是特雷維噴泉廣場,當我走出隐秘的小路,就看到倫敦塔橋。世界在我的記憶裡重組折疊了,如此壯麗的恐怖,盡是一片白色的光亮。我在露天咖啡廳坐下,天空好像藍色玻璃鑄造的穹頂,籠罩下我再看不見美麗的橘色夕陽映襯在日落大道上,風對我來說幾乎禁止,時間凝結在這一刻。我成為肥皂劇裡的鬼魂幽靈,被困在死亡或是埋葬之地,追尋自己的執念,久久不願離開。遊行隊伍高聲唱着:“……但是有一天我們必須醒來,頭顱開始掉落在地上。我們什麼都不放手,我們什麼都不讓!”于是沒人聽到我點了咖啡和蛋糕,沒人在意,一如既往。

我在人來人往中看到我自己,那個不敢玩過山車、摩天輪,孤零零被排斥在家庭和朋友之外,在遊樂園裡無助遊蕩的小女孩,她抱着玩偶嗚咽道:“來找到我,卡爾;來接我回家……”

那次卡爾找到我了嗎?我不敢确定,但也重複起來:“來找到我,卡爾;來接我回家……”

我在路上行走,雖然身上沒什麼東西好搶,但我多希望兜裡有一把左輪手槍。沒有黑夜,我也不需要休息,隻是默默的行走。在陸地上,在水面上,我沿着經緯線前行,但希望經過的一個點與我的家重合,如此我墜落,掉進會客室的沙發,掉進我的床。

多少人出現在我面前,多少人與我擦肩而過,他們不可感知我的存在,我們之間生出莫名的結界。盡數的恐懼和顫栗隻留給了我。

我這樣走了五十年,最終在一處停下。又是一個冬天,我在這裡等着。

我知道卡爾的車會經過,然後,他會帶我回家。

除了蒙上層陰霾和沉寂,莊園與幼時似乎沒什麼差别。美麗的正午被風雨打散了,四周都在下雨,好在沒有雨水願意落在我們身上。卡爾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這聲響驚動了無神的窗戶,它們洞開鬼魅的雙眼,悲怆地盯着許久不見的我們。正中央噴泉于經年累月中生出的青苔悄無聲息地在莊園蔓延,幹涸的水面雕刻枯枝殘樹的倒影。凋敝殘破的花園,還有那幻想中被蛀出大小洞口的秋千,我不忍見,若有輪回,請先我一步,全部進入神秘的輪回,再找安置才好。

卡爾與我互相攙扶着,沉重的雙腿邁上一級級台階,漸漸地我把全身的重量托付給卡爾,以此逃避環繞身邊的蕭瑟與陰郁。雨水化作烏鴉,淅瀝瀝悲傷地歌唱,又冰冷地落在窗台上,壓着石闆不允許它有任何喘息。雲要跌落到地面,把高聳的屋脊都拍扁擠塌,看它憔悴,最終跌落深淵。我要在此之前走進莊園,浏覽我能見的一切。

屋裡陳設的種種都因疏于打理而腐朽了,從内裡爛去,最終浮現在表面。蛛網與蕾絲花邊連結,随着皮鞋扣擊老舊木闆的每一步而抖動。擺放的烈酒尚可入口,卡爾清洗兩個杯子,倒出一些用以取暖——壁爐已不能燃燒了。

“謝謝。”我接過酒杯。卡爾把自己的圍巾當做座墊鋪在沙發上,我卻希望走遍莊園的每一個角落。多少歲月裡,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我回到我熟悉的地方。

門把手上積累厚厚一層灰,卡爾為我打開一扇扇門,詭異各樣的擺件安置在紅木櫃上,陌生又熟悉。我應有許多話要與他講,這裡畢竟有我們許多共同的回憶,我大可以一邊打量舊時的屋子一邊與他閑談,但我卻沉默了,隻低低地走着。

書籍尤在,但若要翻開,書頁必定如枯黃落葉紛紛墜下;幼時偶然在其間發現的鐵質書簽,如今應該已經斑駁,身上的鏽漬污濁掉筆記一片,那如同水滴狀暈開的血迹般的鋼筆漬,我依舊記得用它寫下的句子:“所有在歡心雀躍時分享快樂的人,不能在痛苦折磨的低壓下并肩行走”。我心升憐憫,既憐憫老去的物件,也憐憫老去的人。玻璃杯折射厚重雲霧和帷幔下疏漏的微弱的光,我借助這點可做鏡子的東西觀察自己:從前如何節食都減不去的充沛從我臉上流走,蒼白和枯畸鑄成我的面具;嘴唇再無一絲肉感,扁成了平面;頭發幹燥稀疏;臉上漫出血管和青筋。原來我變成這副模樣,杯子從我手中滑落,我别過身,用凸出一節節骨頭的雙手捂住不堪入目的臉,回絕卡爾的眼神和關切。

“我的小妹。”我的心被卡爾脆弱地呼喚填滿,于是我痛苦,比之前更甚。

“别和我說話。”我用一種堅定又稀薄的聲音回複他,卡爾的一切令我恐懼。

不知怎麼樣的,我坐到灰蒙蒙的床鋪上,緊接着我躺下,突出的骨頭與床沿會晤,盡可能找尋硌痛我的方法。我的雙耳聽到手指撥弄豎琴發出的聲音,我的鼻子聞道馥郁芬芳的花香,我的雙眼見到目所能及的一切燦爛如新——卡爾在我身旁躺下,盡可能的用衣物使我躺的舒服。

“我正在這裡,你再不需要害怕。”卡爾用外衣裹住我,輕聲說。

“卡爾。”我呼喚他,我悲哀的生命裡為數不多的美好來自他。

“看看你,我的小妹,”卡爾粗糙的大手理順我的頭發,“你美麗依舊。”

我苦笑道:“你不必這樣安慰我。”

我們靜默着,在心中與對方低語,我們潛入彼此内心的深處,用所剩無幾的溫暖點亮融化一絲沉寂。天慢慢放晴,我們沐浴在朦胧的光亮中。窗外的飛鳥倉促間鳴叫幾聲就被蛇一口吞去,疲軟如癱瘓病人雙腿的觸手推開閣樓重重枷鎖的門,拍打樓梯款步而來。生命光輝一瞬,随即微弱。

在被定格成一幅扭曲的肖像畫之前,我對卡爾說:“多謝你來接我;多謝你帶我到這裡。”

“我永遠為你保留,一切一切。”卡爾的唇貼住我的額頭,“還有什麼願望,都告訴我吧!”

“卡爾,卡爾……”知曉我就要離去,我不住的喊着卡爾的名字,“為什麼你不喊一聲我的名字呢?”

我在白晝的轟鳴中聽見他的呼喚,恰如那天在遊樂園,他隔着人群,沒有一點猶豫和嫌惡地,他呼喚我。卡爾最終找到我。

我們如此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古老的莊園啊,在我們擁抱私語、共同走向消亡後,你會不會崩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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