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輕笑,指尖撫過玄一掌沿,“急什麼?”
玄一呼吸陡然粗重。
太子指尖隻不過輕輕掠過,就像火種落進幹柴,燒得他渾身發燙。
他恨不得現在就将太子按進懷裡,用唇舌确認他的存在。
可林霜卻已轉身,對謝雲卿溫聲道:“去吧,徐晏秋會接應你。”
謝雲卿深深一揖,轉身走向北境的茫茫風雪。
玄一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殿下對他倒是上心。”
林霜回眸,似笑非笑:“吃醋了?”
玄一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
林霜低笑出聲,任由他拽着自己走向馬車。
車簾垂落的刹那,玄一終于狠狠吻上太子的唇。
他像饑渴的野獸般啃咬着,直到太子喘息着推開他:“回宮再說。”
玄一抵着他的額頭,聲音沙啞:“殿下這次,别想再敷衍臣。”
林霜撫過他眉骨上的舊傷,輕聲道:“本宮何時騙過你?”
馬車駛向皇城,雪地上隻留下交錯的車轍。
遠處,謝雲卿回頭望了一眼,随即頭也不回地踏入風雪。
……
太極殿的蟠龍柱上纏滿紅綢。
玄一跪在丹墀前,肩頭積雪被殿内地龍烘成細密的水珠。
他聽着禮官宣讀封賞诏書,耳畔卻回響着晨間長安城的喧鬧——
朱雀大街兩側擠滿百姓,孩童們追着他的馬隊抛灑梅花瓣,酒肆二樓有貴女将香囊擲在他馬前。
“……特賜武威侯爵,加授光祿大夫,賜金魚袋……”
香爐騰起的青煙袅袅,皇帝從禦階緩步而下。
十二旒玉冕垂落的珠串輕響,玄一盯着那雙繡着金線團龍的靴尖停在自己眼前,嗅到龍涎香裡混着淡淡的血腥氣。
“愛卿平身。”皇帝親手扶他,“聽聞愛卿尚未婚配?”
玄一渾身繃緊,甲胄發出細微的铮鳴。
他看見太子端坐在東首席,正執玉箸撥弄着盞中青梅蜜餞,蟒袍的銀線暗紋在燭火下蜿蜒閃爍。
“臣……”
“來人。”
皇帝擊掌,殿側珠簾忽然叮咚作響。
一名裹着鲛绡紗的少年,輕盈地挑簾而出。
待他在玄一身前站定,滿殿驟然響起抽氣聲——
少年眉眼與太子有七分相似,隻是眼尾用朱砂勾出上挑的弧度,唇上塗着嫣紅的胭脂。
“此子名喚弄歡,最善胡旋舞。”皇帝撫須而笑,“賜予愛卿,聊解軍旅寂寞。”
玄一額角青筋暴起。
他聽見自己牙關相擊的聲響,握拳的指節幾乎要掐破掌心。
這哪是賞賜,分明是用這賤奴羞辱太子!
“江将軍。”太子在一旁忽然輕笑出聲,“陛下厚愛,還不謝恩?”
玄一猛然擡頭,見太子正将一枚青梅含入口中,汁水染得薄唇晶瑩如血。
“臣,謝陛下隆恩。”玄一重重叩首。
弄歡嬌笑着偎過來,身上甜膩的香熏得玄一作嘔。
少年染着蔻丹的手指撫上他胸甲,吐息溫熱:“将軍威儀,奴好生仰慕……”
“滾。”
低喝聲驚得弄歡踉跄後退。
太子執起琉璃盞走向禦階:“兒臣敬父皇。”
他廣袖拂過玄一肩頭,看了眼弄歡,“好眼光。”
皇帝眯起眼。
太子仰頭飲酒時喉結滾動,酒液順着下颌滑入衣領,與那少年故作的風情竟是雲泥之别。
他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擺手令宴樂繼續。
三更時分,玄一回到侯府。
命人将弄歡扔進廂房後,他扯下披風直奔浴房。
洗澡水漫過胸膛時,窗棂忽然輕響——
“将軍好大火氣。”
太子倚在屏風旁,墨發披散,中衣外随意裹着狐裘。
他指尖勾着玄一的銀質面具,似笑非笑:“那孩子哭得梨花帶雨。”
玄一從水中站起,水珠順着肌理滾落。
他掐住太子腰肢将人按在池壁,咬牙切齒:“殿下明知那是……”
“是父皇的棋子。”太子喘息着扯開他濕透的發帶,“也是你的護身符。”
氤氲水汽中,玄一嗅到太子身上特有的沉水香。
他發狠般咬上那截白玉似的脖頸,聽到喉間溢出的悶哼才稍稍清醒:“我要殺了他。”
“現在不行。”太子仰頭承受他的怒火,十指插進他濕漉漉的發間,“你要帶他逛街,要給他買首飾,要教全城都知道……”
尾音化作一聲嗚咽。
玄一将人抱上石台,在晃動的波光裡啞聲問:“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