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着鹹腥的氣息掠過珍珠島的碼頭,林霜站在一艘改裝過的漁船甲闆上,黑發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他穿着一件粗布短衫,腰間系着一條魚皮腰帶,看起來已經與島上的漁民沒什麼兩樣。
除了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不時引得來往的人側目。
“林小哥,這次真的能換那麼多東西?”
阿浪蹲在船頭,手裡攥着一串曬幹的貝肉,眼睛裡滿是期待。
林霜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放心,這次找的是東海城最大的商行,他們給的價,不會虧。”
船尾,幾個漁民正忙着将最後幾筐曬幹的鮑魚和海參搬上船。
這些海貨在珍珠島附近的海域并不罕見,但在内陸,卻是富貴人家趨之若鹜的珍馐。
“林霜!”一個粗犷的聲音從岸上傳來。
林霜回頭,看見島主陳海大步走來,身後跟着幾個精壯的漢子。
陳海今年四十出頭,皮膚黝黑,眼神銳利如鷹。
他穿着一件褪了色的靛藍短褂,腰間别着一把魚骨匕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島主。”林霜微微颔首。
陳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能讓普通人踉跄,但林霜紋絲不動。
陳海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這次交易,你全權負責。若成了,島上今年的糧食就不用愁了。”
林霜點頭:“不會讓您失望。”
陳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草熏黃的牙齒:“好小子!去吧,早去早回!”
漁船駛入東海城碼頭時,已是午後。
碼頭上人聲鼎沸,商船、漁船、貨船擠滿了泊位,空氣中混雜着魚腥、汗臭和香料的氣息。
林霜跳下船,腳踩在潮濕的木闆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林小哥,咱們去哪兒?”阿浪緊緊跟在他身後,眼睛滴溜溜地轉,顯然對繁華的碼頭充滿好奇。
林霜目光掃過碼頭上的商行招牌,最終停在一家挂着“萬通商行”匾額的門面前。
“那兒。”
萬通商行是東海城最大的海貨收購商,背後據說有皇城權貴的影子,交易量大,價格也公道。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問貨物來源。
林霜帶着阿浪和兩個漁民走進商行,櫃台後的掌櫃擡眼瞥了他們一眼,見是一群粗衣漁民,語氣便帶了幾分輕慢:“幾位有何貴幹?”
林霜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枚曬幹的赤紅珊瑚枝,輕輕放在櫃台上。
掌櫃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恢複了輕蔑的神色。他拿起珊瑚枝,裝模作樣地端詳了一番,搖頭道:“色澤暗淡,枝幹有裂痕,算不得上品。”
林霜眉梢微挑,卻不急着反駁,隻是淡淡道:“掌櫃的再仔細看看?”
掌櫃的嗤笑一聲:“我在這行幹了幾十年,什麼貨沒見過?你這珊瑚,最多值五兩銀子。”
阿浪在一旁聽得瞪大眼睛,忍不住插嘴:“才五兩?”
掌櫃的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娃娃懂什麼?這種成色的珊瑚,我們商行收得多了。”
林霜輕輕按住阿浪的肩膀,示意他别急。
他伸手取回珊瑚枝,指尖在珊瑚的斷裂處輕輕一抹,露出内裡瑩潤如血的質地。
“掌櫃的,您說的裂痕,是珊瑚自然生長的紋理。”林霜的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真正的劣質珊瑚,斷面會發白,而這枚——”
他指尖一彈,珊瑚發出清脆的聲響,“您聽,聲如磬玉,質地密實。這是深海才有的血珊瑚,采集起來極為困難,玩海的老手才弄得到。在皇城裡,這可是搶手貨。”
掌櫃的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竟如此識貨。他幹笑兩聲,還想再壓價:“公子倒是懂行,不過……”
林霜已經轉身,對阿浪和漁民們道:“走吧,去别家看看。”
掌櫃的一愣,急忙繞過櫃台:“哎,公子别急啊!價錢好商量!”
林霜頭也不回:“不必了。萬通商行既然不識貨,我們另尋買主便是。”
掌櫃的額頭滲出冷汗。
這血珊瑚若是被對家收去,東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小跑幾步攔住林霜,賠笑道:“公子留步!方才是我眼拙,您這珊瑚,我們出五十兩,如何?”
林霜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掌櫃的,您開這價不行啊,小氣的很。”
就在掌櫃的急得抓耳撓腮時,内堂的簾子一掀,一個圓臉微胖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
他臉上堆滿笑容:“這位公子,手下人不懂事,怠慢了您,還望海涵!”
林霜打量他一眼:“您是?”
“鄙人姓周,是這萬通商行的東家。”
周東家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極低,“公子方才那枚血珊瑚,可否再讓周某開開眼?”
林霜略一沉吟,重新取出珊瑚枝。
周東家雙手接過,仔細端詳片刻,眼中精光閃爍:“好貨!真是好貨!”
他擡頭,熱切地看着林霜,“公子手上有多少這樣的珊瑚?周某全要了!”
林霜唇角微揚:“東家願意出什麼價?”
周東家沉吟道:“若是成色都如這枚,每株八十兩,如何?”
林霜搖頭:“一百二十兩。”
“這……”周東家面露難色,“公子,這價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