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秦嬷嬷那邊,可要一起處置了?”陳川問,這些人犯了錯,作為管事的秦嬷嬷自然脫不了幹系,沒準就是她帶頭的也說不定。
“不必了。”祁钰淡淡道,明日秦嬷嬷回來知道了院子裡發生的事情,也就該知道怎麼做了。管的住别人的嘴是秦嬷嬷的優點,這一點算是救了她一命。
“至于院裡缺的人,明日你便親自去一趟莊子挑過來吧。”祁钰道。
“是。”經過這一遭,就是祁钰不說,陳川也不敢再不上心了。
折騰到現在,這會都已經快子時了,想到外頭的馬車還在等着,陳川猶疑片刻,正想着要不要問問祁钰今日可還要回府。便聽祁钰淡淡道:“替我收拾一間偏屋出來吧。”
這便是不回去了。
陳川會意,立刻着手去辦了。
祁钰低頭看了看廊下被雨水打的蔫頭巴腦的白色不知名小野花,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緊皺許久的眉頭終于稍稍舒展開來,轉身回了宋窈的屋子。
回到屋内,宋窈還安靜地睡着沒有醒,宋萱坐在一旁盡職盡責地守着,見祁钰回來,不自覺地跳起來站到了一邊。
祁钰對此未做反應,正好這會兒下人已經将熬好的藥端了上來,便順勢接過藥碗,走過去坐在了床邊。
原先準備喂藥的下人立刻上來替祁钰扶起了宋窈,在宋窈背後墊了個軟墊,好讓人靠坐起來,見祁钰沒有将藥碗讓出來的意思,便低着頭退了出去。
祁钰看着宋窈乖巧閉着眼的模樣,臉色依舊淡淡,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藥送到了宋窈嘴邊。
可沒想到還沒沾上唇,一直沉沉睡着的宋窈忽地緊緊皺起了眉,抗拒地偏過了臉。
祁钰調整了一次方向,次次都被宋窈偏着頭躲過,若不是宋窈額上的溫度不似作假,祁钰幾乎要以為宋窈是在裝睡。
幾次過後,祁钰的眉頭再次皺起起來。
宋萱在後面看的心驚膽戰,忍不住出聲道:“公子,要不還是讓我來試試吧。”
祁钰動作頓了頓,看着依然因為發高燒而臉色通紅的宋窈,終是冷着臉放下了藥碗。
宋萱并沒有立馬上前接過,而是屈膝不太熟練地行了個禮,道:“公子稍等,我……我去取一些糖來。”
宋萱說完便準備跑去廚房,但沒走兩步便被祁钰叫住了。祁钰沒有詢問原因,而是轉頭看向陳川,“你去取來。”
陳川應下,不多時便取了一碗糖粉過來。
宋萱這才端起藥碗,先拿起勺子沾了一點糖粉,才舀起藥湯來,送到了宋窈嘴邊。
許是聞到了甜味,這一次并沒有費什麼力氣,宋窈便乖乖将藥湯喝了下去。
“阿姐其他的什麼都不忌口,隻是從小最怕苦味的。但是阿姐從來都沒和别人說過,所以這件事隻有我知道,連爹娘都不知道。”像是怕兩人不理解,宋萱小聲解釋道,說道後面一句時,語氣中甚至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不過話剛說完,宋萱便反應過來旁邊站着的兩個人也屬于别人的範疇,于是又立刻閉上了嘴,專心喂手上的藥。
這一招果然很管用,方才死活喂不進去的藥,在宋萱手上,不過一會兒便見了底。
祁钰暼了一眼已經空了的藥碗,眼底看不出喜怒。
喝了藥的宋窈,溫度很快便降了下去,宋父那邊也同樣穩住了病情,這慌亂的一晚上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雖然宋萱很想繼續守着宋窈醒過來,但是又抵不住祁钰的威壓和宋父那邊無人看顧的情況,最終還是被陳川送回了宋父那邊。
臨走時,宋萱欲言又止地看着祁钰。她其實心裡早有一肚子的話想問,比如他到底是不是這院子的主人,也就是阿姐口中的主家,以及…………
宋萱雖然年紀小些,但是對周圍發生的事,也并不是全無所覺,隻是阿姐不想讓她知道,她便也懂事的不去多問。
最終,宋萱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開口,隻能一步三回頭地被陳川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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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還住在那個偏遠的小山村裡,每天跟着爹爹阿娘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聽着妹妹無憂無慮的笑聲,生活雖然清苦卻也沒有什麼大的煩惱。
但是畫面很快随之一轉,她看到一群猙獰笑着的人朝她包圍了過來,将吓得瑟瑟發抖的她扔在了下着暴雨的漆黑大街上。
宋窈一邊喊着救命一邊挨家挨戶地敲門,可任憑她怎麼敲打怎麼呼喊,都沒有一個人來應答她,整條街空曠寂寥,兩邊盡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忽然,宋窈聽到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緊接着就從夢裡驚醒了過來。
意識剛一恢複,宋窈便感覺到了從四肢百骸傳過來的酸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碾過了一般,眼前發黑,口中發苦。
宋窈輕吸一口氣,一邊慢慢等着這一陣疼痛過去,一邊回想着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發生了事情。
随着記憶的回溯,宋窈終于記起了自己昨天應當是因為給爹爹找大夫淋了雨,所以才導緻發起了熱。
對了,爹爹!宋窈看着外頭已經大亮的天氣便知道已經過去許久,也不知道爹爹這會兒怎麼樣了。
想到着宋窈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了,慢慢擡起依然酸痛的胳膊便想掀開被子下床。
但還沒等她的手碰到被角,屋内便響起另一道清冷聲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