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大日子呢,斯特林小姐。”
卡米莉亞擡起頭,看着站在她床前,筆上快速的書寫着什麼的醫療師。她對這位醫療師印象深刻,她留着着紅色的長發,名叫安娜,通常她會把頭發盤在腦後,挽成一個發髻,今天她一反常态的紮了個蓬松的麻花辮,還别上了聖誕樹形狀的發卡。
“既是出院的日子,又是平安夜,”安娜寫完了手頭的工作,把羽毛筆放進了墨水盒裡,微笑着轉向她,“今天你要和家人一起度過嗎?”
卡米莉亞低下頭,用沉默回答了她的問題。
安娜低下頭輕笑了一下,似乎感覺有些尴尬,但這麼久了,卡米莉亞幾乎不會和她對話,也許她早就習慣了,“好吧,我會想念你的,斯特林小姐。”
卡米莉亞再次擡起頭來,目送着她離開病房。
她最後一次環顧起了這間病房,純白的牆壁與地闆,薄薄的床墊,若隐若現的魔藥氣味,還有窗戶外偶爾會随風搖曳的樹枝。
如今已是冬季,皚皚白雪壓得枝丫擡不起頭來,裡面是白色,外面也是白色,卡米莉亞有些時候會想,她是不是因為不小心落進了白色的顔料才來住院的,這樣就能解釋時不時出現的窒息感了。
她有些記不起自己在這裡到底呆了多久,一個多月前,她在嘗試看書時發現自己又能識字了,把這個發現告訴尼克勞斯後,他久違的露出了微笑。在那之後,身邊的所有人就開始說,她已經進入了“最終的”痊愈階段。
自從她住院以來,尼克勞斯總是顯得很疲憊,他本來就不是個健談的人,到了這裡以後,他隻會偶爾和醫療師溝通,其餘時間,他都隻是沉默的,寸步不離的守在她床前。
卡米莉亞其實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尼克勞斯,她目睹過尼克勞斯親手處理背叛者,她聽聞過尼克勞斯背負的罵名,她依舊記得尼克勞斯說過的那句“一切傳言都是真的”。
所以她認為,尼克勞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比如學業,比如工作,比如找到更安穩的去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直陪在她左右,對她噓寒問暖。
而且,她自認為自己并不是一個省事的病人。在剛剛住院的那幾周,她會反複的忘記自己經曆過的事,然後就會一遍遍的詢問尼克勞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尼克勞斯不忍心告訴她,但莉莉絲會,緊接着就是反複無常的躁狂,尖叫,淚水。
醫療師最開始還會靠近她,溫柔的詢問她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次數多了後,他們隻會冷着臉走進來,熟練的用速速禁锢控制住她,然後忽視她快要叫啞的嗓子,扒開她的嘴,灌下一碗又一碗的鎮靜類藥劑。
有一天夜晚,她又一次夢見安德烈,那種想要迫切的告訴他人真相,卻不知為何始終無法開口的困境,終于在多次進攻後,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
在又一次被灌下藥水後,她暈乎乎的轉向尼克勞斯,看着他的眼睛,用鎮靜劑發作前存留的最後一絲力氣對他說,“我覺得我受夠了,尼克。”
她一直讀不懂尼克勞斯的眼睛,她想,那應該是她沒有那麼多閱曆的緣故,不過那次,她看見了裡面隐約斑駁着的薄薄的一層霧,尼克勞斯跟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為她流淚呢?卡米莉亞很不解,自從喝了太多藥後,她感覺自己的疑問每天都在增多。
尼克勞斯擡手,輕柔地幫她将哭亂的濕發别到耳後,然後歎了口氣。
“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我的父親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嚴格來說,那個時候的我并不擁有生活。”
尼克勞斯的聲音很小,小到卡米莉亞有些時候會覺得,他從未向她說過這些話,但是那些文字又那樣深刻的镌刻在她的腦海裡,她不願相信那隻是個夢。
“他每天會喝很多酒,然後把拳頭揮向我母親的臉,如果我想要阻止他,那拳頭就會落在我的頭上,這時候我的母親就會反抗,跟他扭打起來,她不允許我受傷。”
“有一次,他們在樓梯上争執,我不讓他打我的母親,那個時候我已經隻差一個頭就比他高了,但很明顯還是矮了些,他越過了我,向我的母親發射了粉身碎骨的魔咒。”
“他本來瞄準的她的腦袋,但我推了他一下,魔咒射偏了,打中了她的腿。亞倫為數不多擅長的咒語就是粉身碎骨咒,從那以後,我的母親隻能坐輪椅了。”
卡米莉亞記得那一瞬間,尼克勞斯明亮的眼睛。氤氲在他的眼眶裡積攢,像是漲潮的大海,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銀色的光輝,海面随着故事的進行緩慢的恢複了平靜,但那種明亮一直在她心頭徘徊,卡米莉亞知道,那是反光的刃尖。
“後面的事你知道,卡米莉亞,我當時太小,做的不夠幹淨,被人抓住了把柄,但好在你母親願意幫助我們,所以我一直很感激。”
尼克勞斯呼了口氣,晚風蹑手蹑腳的順着窗戶縫溜進了房間裡,吹動了他棕色的發絲。
“但在他死掉的那一瞬間,我真正的擁有了生活,所以,我從不後悔。”
卡米莉亞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要給他鼓掌,但當她想擡手的時候才發現,藥勁已經攀上了軀體,并順帶把她變成了一堆無法動彈的朽木。
“在未來,也會有一個瞬間讓你突然覺得,你真正擁有了生活,因為我曾經和你一樣,想過很多次要放棄,而我等來了我的黎明,”他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溫度順着指尖一點一點的流向她的心髒,“你也會的,卡米莉亞。在你的黎明來臨之前,請為心系于你的人,再多等待一會兒。”
她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好了,她甚至不确定這算不算變好,但她敢肯定,在這個故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想再放棄了。
如果是掉進了白色的顔料裡,那就努力洗掉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藥劑起了作用,還是莉莉絲偶爾的陪伴讓她分散了注意,卡米莉亞最近夢到安德烈時,隻會留着冷汗醒來,沒有其餘的情緒波動,她漸漸的覺得,其實那件事對她來說也沒有多大影響。
她甚至會開始回想她和安德烈小時候的事情,五歲時她隻剛剛到安德烈的腰那麼高,但這并不妨礙她蹦蹦跳跳的像一條小尾巴一樣,無時無刻都跟在安德烈的身後。兩人的腳踩在堅實的土地上,四周通常是一片寂靜的森林。
卡米莉亞知道那時候安德烈不喜歡她的觸碰,于是她隻是悄悄的捏着自己的袖角走路,偶爾踩在哥哥的影子裡,仿佛在影子裡牽手也能證明他們親密無間。卡米莉亞并不确定安德烈是否能感受到她的動作,但他至少沒有冷冰冰的甩開她,這讓當時的她很開心。
他們常常會走到莊園裡最年長的那顆榕樹面前,古木枝繁葉茂,肆意生長的枝丫細密地縫合了天空。卡米莉亞會随着安德烈的腳步一起停下,然後滿懷期待自己的哥哥或許願意和自己在這顆樹下玩遊戲,或者是爬樹———她有點恐高,但如果安德烈願意和她一起玩的話,就算是爬樹遊戲,她也願意咬牙爬上那些看起來并不結實的枝丫。
“哥哥,”她怯生生的呼喚安德烈,“媽媽說你今天會陪我玩。”
那時候的安德烈不像現在這樣瘋癫,他并不屑于這個稱呼,隻會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金色的眼睛裡閃爍着她并不能理解的情緒,然後緩慢的轉化成臉上的一個微笑:哥哥笑了,這可以說明他并不讨厭她,對嗎?
“是的,”他低下頭,用袖角蓋過自己的手,隔着衣料摸了摸她的頭,“我們今天也要玩躲貓貓。”
“那我可以當藏貓的嗎?”
“你還是捉貓的,卡米莉亞,”安德烈的笑容連弧度都沒有改變,那時的卡米莉亞隻當他是在散發善意,“我負責藏起來,現在閉上眼睛。”
當然,每一次躲貓貓她都沒有找到過安德烈,如果安德烈不想讓你找到他,那你一定不會得願以償。可5歲的她不理解什麼是厭惡,也不理解什麼是玩耍,她隻覺得,找不到哥哥是自己的錯,要是再努力一點,哥哥就可以跟自己一起玩了。
真是太愚蠢了,卡米莉亞。
十二歲的卡米莉亞望着天花闆,反複咀嚼着自己那并沒有幾年的過去。
如果安德烈不想讓你找到他,那為什麼還要去找呢?
回憶如水流,一旦開閘,就會源源不斷的湧出,然後卡米莉亞就想起了那隻蝴蝶,這本該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往事,但她越是深想,就越覺得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八歲的卡米莉亞看見了駐足在花瓣上的藍色蝴蝶,她輕輕合攏雙手,蝴蝶乖巧的躺進了她的手心。
她緊張得收緊了手指,蝴蝶因不适而開始撲騰起來,卡米莉亞本想要讓它不那麼害怕,卻害怕松開手指會讓它逃離自己。
失去還是擁有?
在一陣緊張的博弈後,手心裡的蝴蝶漸漸沒了動靜。
在打開雙手前,卡米莉亞心裡已經隐約有了些預感,做好準備後,她有些不忍的張開雙手,映入眼簾的是蝴蝶已經僵硬的軀體,和它脫落的破碎藍翅。
“你在幹什麼?”
安德烈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她驚喜的轉過身去看着哥哥:平時他幾乎不主動找自己說任何話的。
他低下頭,看見了自己手裡的蝴蝶屍體,金色的眼睛緊緊盯着那對脫落的藍翅,卡米莉亞透過他的眼睛看着那已經沒了體征的蝴蝶,“它很漂亮。”她悄悄說到。
安德烈擡起頭來,看着她的眼睛,然後笑了。安德烈經常笑,但這次不一樣,這是卡米莉亞第一次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笑意,“沒錯,卡米莉亞,”他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它很漂亮。”
卡米莉亞是第一次看見安德烈對她笑得這樣明媚。她望着哥哥的笑容出神,心髒跳動得太過劇烈,同時,在心底裡,她期盼安德烈能在下一步摸摸她的頭,或蹲下身給予她一個擁抱。
從小到大,卡米莉亞都希望安德烈能對自己露出微笑,然後說出類似于“我真開心你是我的妹妹,卡米莉亞”這樣的話,可這從未實現過。
而現在,當心底裡隐蔽的期望一點點來到了現實時,卡米莉亞屏住了呼吸,生怕氣息也會打擾了這夢幻的一刻。
綴着珠光色粉末的蝴蝶翅膀在陽光下變幻着顔色,在夢一般的美物面前,她忘記了安德烈的注視,低下頭,輕輕的親吻了一下那對已經無法再次震動的羽翼。
這一定是她的幸運符,是它讓安德烈對她展開了笑容,是它讓卡米莉亞在八歲那年真正的擁有了一個願意愛護自己的哥哥。
可她忘記了那些美麗的事物都通常帶有劇毒,或者那些突然出現的福祉其實都帶着邪惡僞裝的色彩,但她那時才八歲,連閱讀書籍時都傾向留戀于繪圖更多的短篇小說,比起明白這些,卡米莉亞更願意去相信幸運是一種常态,而且會成倍疊加的出現在生活裡。
所以,為什麼要去招惹安德烈呢,卡米莉亞?
每當回想起兒時安德烈冷漠的模樣,她就會想,為什麼兒時的自己這樣執着于尋找一個玩伴,為什麼她不能接受自己和兄長并不親密的事實,然後孤獨地長大呢?
這樣,至少不會浪費這麼多寶貴的時間在聖芒戈,不是嗎?
她也不用喝下這麼多并不好喝的藥水,千奇百怪的口味,最終都會導緻她變成懶惰到隻會睡覺的僵屍。
尼克勞斯也不用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瞧瞧你幹的好事,卡米莉亞,你完全是咎由自取。
每當想到這一步,她就會止不住的流淚。莉莉絲偶爾會突然出現,為她揩幹眼淚,但随着藥物的增多,她出現的次數也越變越少了,這反而讓她感到更加空虛。
在住院的第一個月裡,她有很多訪客,甚至包括薇爾莉特-南丁格爾小姐。卡米莉亞記得她,是因為她是訪客裡唯一一個看上去很擔心她的人。其他的訪客都隻是象征性的向她表露了惋惜之情,隻有薇爾莉特一進來就開始抱着她痛哭流涕。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薇爾莉特這麼喜歡她,但看見有人願意為她流淚,她心裡還是會難得的泛起暖意。
大家似乎都以為她是中了某種詛咒所以生病了,所以帶來的問候語都是清一色的“祝你早日痊愈”。
麗塔-斯基特寫下的新聞似乎最終并沒有成功刊登,她不清楚這是尼克勞斯還是母親的功勞。除開追尋麗塔-斯基特的那一次,尼克勞斯幾乎對她寸步不離,所以她猜測應該是母親壓下的風聲。
但母親如果知道這件事的話,為什麼一次都不來看她呢?
最開始她也會因為這種事情難過,久了以後,她緩慢的接受了現實。
反正原來也是不管,現在也是不管,有什麼區别呢?
别為沒有改變的事哭泣,卡米莉亞。
也許是那些魔藥的緣故,喝的越多,她對一切就越提不起興趣,不過她喜歡這種感覺,對現在的卡米莉亞而言,無知無感好過抽筋剝骨的痛楚。
曾有一陣子,她的訪客多到了誇張的程度,當然,卡米莉亞知道他們不是來看她的,他們都是為了尼克勞斯的那句“我會向斯特林夫人轉達您的問候”。果籃和禮物擺滿了桌子,但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既然是為了母親來看望她,那阿曼達比她更有資格吃掉這些東西,卡米莉亞想到。
當然,母親肯定不會看得上這些小玩意兒,那些食物大部分都被尼克勞斯拿去送給了醫療師們。
鄧布利多教授幾乎每半個月就來看望她一次,斯内普教授會和他一起,但他不會說話,一般都是鄧布利多教授來活躍氣氛。
而且,卡米莉亞喜歡鄧布利多教授和她說話的方式,她知道他對此事知情,但他從來沒問過她關于這件事的任何明細,他也沒有問過她那個人是誰,可能他已經知道了她說不出來,便不想再為她徒增煩惱了。
在他面前,卡米莉亞覺得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在霍格沃茨上學的一年級生,區别在于,她現在可能還回答不上來一年級的問題。
不過最近她感覺自己變聰明了許多,她相信自己再看看課本一定能答上來。
昨天破天荒的,斯内普教授來單獨看望了她一次,卡米莉亞一向不知道怎麼和這位教授相處,便也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回應,所以他們倆相顧無言的度過了探病的大部分時間。
直到最後,在要離别之時,斯内普站起身,給她留下了幾句話:
“返校後如果你對課業有任何疑問,可以随時來問我。”
她聽後點了點頭。
“明天是霍格沃茨放假的日子,”斯内普輕輕吸了口氣,“科爾文讓我帶話說,他會來接你出院。”
卡米莉亞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科爾文了,這個名字在她住院期間鮮少被提及,在她的回憶裡,科爾文有着淡色的眼睛,聞着有點像她每天喝下的藥劑,和他相處時,她感覺自己被裹進了法蘭絨毛毯。
除此之外,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給他報平安,這讓她很心虛,因為卡米莉亞記得,科爾文以前總是會因為自己沒有給他寫信生氣,這次她整整三個月沒有給他寫信,不知道他會氣成什麼樣。
她想着,又再次望向窗外的白色。最開始,她會因為病房太白而心煩,會麻煩尼克勞斯一遍一遍的拉開窗簾,去窺探外界自然的顔色。
可随着時間過去,她發現,在無意之中,她更加依賴這片可以掌控的白色,瞥見外面秋天楓葉的鮮紅,她會感覺被灼傷,會尖叫着抓撓自己的臉,她不喜歡拉開窗簾,甚至不喜歡開窗透氣,直到步入冬季,外界也變成了心安的白色後,她才開始習慣拉開窗簾。
門口處傳來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卡米莉亞從過去的思緒裡回過神來,擡眼望向白色的房門,“請進。”說完這句話後,她有點認不出來自己的聲音了,長時間不與人交流似乎也改變了她聲帶的構造,當然,也許隻是因為她很久沒有說話了,所以才會不習慣自己的聲音
開門的是尼克勞斯,“卡米莉亞,你的朋友們來看你了。”
她點點頭,看着尼克勞斯身後出現了一個身影,在他走到卡米莉亞面前時,她才認出來,這是科爾文。
科爾文變化很大,他似乎比去年高了很多,這讓她感到有些懊惱,卡米莉亞很悲哀的發現自己這半年好像沒有長個子。
但最大的變化,還是科爾文紮在腦後的馬尾。
卡米莉亞知道科爾文有蓄長發的習慣,但平日裡,他的頭發最多長到肩膀,多餘的部分永遠都會被剪掉,因為她記得科爾文說過,頭發太長會影響他洗頭的時間,他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不重要的事上。
但卡米莉亞發現,現在的科爾文頭發顯然已經過了及腰的程度,甚至長得有些誇張,卡米莉亞感覺再過幾個月,科爾文就要有及臀的長發了。
“你準備好出院了嗎?”科爾文坐在了她身旁的闆凳上,把馬尾散開,并随意的将落下的長發挽在了耳後。
卡米莉亞在等他解釋自己的長發,但科爾文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斯特林,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幫你拿嗎?”
她咽了咽口水,恕她直言,科爾文留長發後特别像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甚至,很像有淺碧色眼睛的莉莉絲,“沒有,沒有,科爾文。”
“那你盯着我看幹什麼?”他臉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
“我,我好久沒看見你了,”卡米莉亞愣了一下,趕緊開始給自己找補,“我感覺有點像在做夢。”
科爾文聽到這句話後僵硬了一瞬,然後,他伸出手,輕輕的扯了扯她的病号服袖角,他用的力氣不大,但還是帶動了她的手臂。
“沒有做夢,”他似乎沒怎麼組織語言,說出口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我來邀請你和我去對角巷逛逛。”